殿试第二日, 三百位进士齐聚于午门前,着公服,戴三枝九叶顶冠,随礼乐入午门掖门,齐齐立在太和殿御道两侧。
文武百官各列二行于一旁,面向他们, 用着或是苛刻,或是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一届新科进士。
他们自即日起, 将不再是学生, 而是本朝最新的官僚血液。
对他们的考验,从现在就开始了。
学生们可以明显感到看来的目光,已不再是官员看新科学子那带着包容期许的目光,而是变得更加冰冷。
他们的身份即将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让许多学子瑟缩了一下, 但也有许多学子,迎着冰冷的目光就像小白杨一样挺直了脊背,就如同新生的树木, 虽然孱弱, 但是柔韧, 已经做好了顶起刺骨寒风的准备,生命力旺盛得只要一阵春雨,就能蓬勃生长。
日初升, 四个侍卫持鞭走出, 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同时挥手,咻——啪,啪啪。
鞭子划破空气,在这座古老的都城中如爆竹般炸响。
“皇上驾到——”
诸人面向皇位齐行跪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上着隆重朝袍在一片跪拜中越众人而出,踏汉白玉石阶而上,旋身端坐于被摆在太和殿大殿前的皇位上,他一手扶椅上龙头,另一手微扬叫起,由鸿胪寺官持黄榜拾级而出,立在皇帝下首,行大礼。
鸿胪寺官读礼制,礼乐声已停,全场一片寂静,寂静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礼制很短,大意是为了说清本届考生参考多少人,录取多少人。
本届乡试参考,四千六十七人,录四百人。
本届会试参考,六百四十一人,录三百人。
夏安然目光落在自己的脚面上,他自然知道自己发挥的如何,也大概明白自己的排名,所以内心倒是十分平静,紧张是有的,但是并不会像同期的考生那般……紧张到双手颤抖。
夏安然默默掐了把给自己丢面子的微发麻的手爪子。
鸿胪寺官已经开始唱名,首先是一甲三人。
“甲戍年,策试天下贡士,一甲第一名,刘浩生”
一甲三人名均会被读上三次,在这唱名声中,鸿胪寺官走近,引状元出班跪在了御道左侧。
接下来,状元榜眼探花被一一引出,相继跪下,榜眼他不熟,但是探花夏安然是认识的,就是那位自粤省来的在春闱第一场结束后问夏安然酱在哪里买的同道中人。
然后皇帝会招引几人到太和殿说话,剩下的人虽不敢动,但因夏安然位置靠前,是可以敏锐的察觉到,有许多道羡慕的视线穿过他暗戳戳得投向了离去的三人。
个个都恨不得跟着鸿胪寺官一起走的人是自己。
皇上对这三人亲切得交谈了几句,这三人便跟着鸿胪寺官下去了,他们接下来要换上一甲的公服,戴状元、榜眼、探花冠,一声正装,踏御道自午门正门而出。
这可谓是一个学生一辈子能够达到的最高荣誉一刻。
从只有皇帝能走的中门而出,踏马游街,正所谓一朝看尽长安花,不外如是。
剩下的人依然站立在这,听二甲三甲的排名。
实则只需要念二甲排名和三甲头名即可,剩下的都是三甲,也没人在意排名了。
夏安然有些紧张,脑袋里面有些昏沉。
他在这儿也已经有了八年时间。
整整八年……
纵然他一直坚定信念,目的是完成任务回家,又怎么可能不被这个世界所影响呢?
“甲戍年,二甲第三十六名,夏安然。”
就在他有些昏昏沉沉,甚至开始在脑中回放过往片段的时候,这一声将他叫醒。
夏安然有些怔怔,然后赶紧躬身应喏。
待直起身子后,顿时感觉有些放松了。
心中大石落了地,压抑之情也消散开了。
顿时有拨云见日的感觉。
没想到,紧要关头时候脑子里面会播放蒙太奇,居然是真的。
他脑子里面在这时转过的居然是这个念头。
突然,他听到鸿胪寺官又叫了声他的名字“陛下宣姑苏夏安然觐见——”
刚刚放松了的夏安然又是一惊,如果他现在还是只猫,就能明显感觉到背后的毛毛和尾巴上的毛毛都炸了起来,惊得不轻。
但是他人的反应还是非常快的,小步出列,随鸿胪寺官员去了太和殿。
于殿前鸿胪寺官躬身“陛下,姑苏夏安然到。”
然后他微微挪开几步露出被遮挡着的少年。
年轻人脸蛋涨得通红,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手,看起来极其紧张生嫩,行礼跪拜动作却丝毫不错,皇帝见到他忍不住笑了下“卿且平身。”
夏安然行礼谢过,站了起来,眼睛还是乖乖看着太和殿阶梯,见状皇帝又笑了一声“怎么,现在不敢抬头看我啦!”
轰得一下,夏安然的脸更加红了……偷,偷看原来被发现了。
他自是不知,当时他无意间一个抬头皇帝当然是没注意到的,但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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