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三国（四十三）

极为平静，甚至有些友好，只有诸葛亮知道自己那时极为不快。（小皇帝：不，其实我发现了）

    但是现在。

    他轻轻扯出了一个笑容，心里面的窟窿就被夏安然随口的一句话给填满了。

    老师，老师说他把亮当做儿子看待。

    咳，亮，亮也是把老师当做父亲看待的。

    亮有点开心。

    一点都不累啦！

    可以耐心得照顾小!师!弟!辣!

    诸葛亮露出了一个少有的，可以谈得上是灿烂的笑容，他双手交握于腹前，“亮亦是将老师当做父亲看待的。”

    “亮，亮以后也会孝顺老师的。”

    夏安然眼睛晶晶亮，他摸了摸小少年的脑袋，然后将人轻轻退了出去“还有三个时辰开宴，阿亮可稍作休整，”他想了想“不若泡个汤？现在府中建了一个新的浴池，烧水很快的。”

    亮少年应了，就在要走出去的时候，忽而稍稍偏头，“老师可是新收了一学生？方才亮见着他啦。”

    “学生？没有啊，吾只有亮一个学生……啊，阿亮见到的应当是主公的亲戚呢，主公说那小郎君年岁虽小，辈分却极高，阿亮待他还是要稍稍留心才是。”

    夏安然已经回身去做事，听闻诸葛亮的问询颇有些心不在焉，但他很快想到了什么，扭头对他说“那小郎君性子腼腆，心思却重，阿亮若是有空余，还是同他说说话，莫要让他憋坏了才好。”

    亮少年笑靥如花，现在听什么都舒坦。

    他微一躬身，应下后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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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到了傍晚，天中淅淅沥沥落下了雪子，正是今年第一场雪，诸人落座，置于桌上的小炉被架上小锅，里头是用鱼干、菇类、鸡骨架、筒骨煮出的清汤，随着下头炭火舔舐着锅底，发出了咕嘟咕嘟的香气。

    冬天，当然要吃火锅啦。

    夏安然向众人解释了这如何食用，又告知了料碟的调法，众人均是兴致勃勃。

    此宴既为家宴，气氛便极为轻松。

    开宴之时，曹操为诸人介绍了刘关张三人。

    自他口中夏安然才得知，曹操、刘备二人竟是年少之时便相识。

    刘备十多岁时尚为游侠之身，当时曹操又是洛阳北部尉，一来二去二人便认识了，后来二人均都出洛阳为募兵故而分散，再会时候便是伐董之时。

    因为当时曹操，一力支持伐董，更于帐中慷慨文字，斥责那些酸枣联盟军，只知吃喝玩乐，无暇正事，刘备作为汉室宗亲，对他的观念极为认同，并在此后前去求见，二人再续前缘，一拍即合。

    只可惜曹操与刘备此时所属阵营不同，之后二人便分散了开来。

    自曹操的情绪看来，他是当真将刘备来寻他当做了一件欢喜的事情，刘备以贵客的身份坐在他的下首，听闻曹操对他的夸奖忙连连推举，并很是客套得将曹操回夸了一遍。

    气氛一时打的火热，他二人作为此宴的主角忙着客套，下头的人则忙着研究小火锅。

    夏安然特地准备了些米粉、伊府面作为垫饥的东西，小火锅吃完了，用带上肉汁、菜汤的汤底煮个面再好不过 。

    但是这儿的人不知道这个次序啊，有好些个心急的还以为这就是煮面条的吃法呢，但是也有几个聪明的，他们照着夏安然的吃法来，先放了切得薄薄的羊肉片，粉色的肉片很快遇水收缩，这些人没几个擅长烹肉，除却几个多少有些经验的，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这肉的生熟时间，便索性放着肉在锅中滚着，先去品尝栗子烧鸡了。

    栗子选用的都是今年秋日的新鲜栗子，经过晒干后保存，滋味得到了浓缩，板栗香甜软糯，鸡肉却都是今年孵出来不打算留着过年的青年小公鸡。

    兖州的今年的鸡雏都是在放养中长大，尤其是夏秋之际，它们吃的都是蝗虫、蚯蚓，为了逮住食物还要上蹿下跳，几只厉害的小公鸡都能上树，也因此，它们的肉，特别好吃！

    鸡肉先经过稍稍腌制，然后放在锅中煎，肥厚又金黄色的鸡油被炸了出来，澄澈金黄色的鸡油可以说是这整道菜的精华所在。

    为了保证原汁原味，这一道板栗烧鸡用的油全是鸡油，当然不仅仅是锅里的这些鸡，还有些旁的小公鸡奉献出了自己的脂肪。

    栗子的甜香混合着肉类特有的味道，让人闻着就觉得温暖。

    散养小公鸡搭配上应季的板栗，以鸡油炒制，又放入了酱料提鲜。这一口吃下去酥软的板栗，和被浓郁酱油味凸显出香味的鸡肉简直能直击人的灵魂。

    尤其夏安然此次非常奢侈得蒸了些米饭，这些米饭被垫在竹板上，虽然比不上直接用竹筒做饭来的芳香，但也借用了竹子的香气，这样做反而不会夺走栗子烧鸡以及别的配菜的风头。

    用竹筷挑一些板栗烧鸡，盖在米饭上，然后一口将之全部吞下去，简直满足到能让人将舌头给咽下去。

    只可惜分量太少！

    先吃完的武将们视线左右逡巡，曹操的从弟们很快盯上了新来的两个武将，张飞和关羽。

    这两人目前还正在研究锅子要怎么用，所以尚且没有动筷，见状，两个夏侯家的壮汉就去勾勾搭搭了，但是很遗憾的是，张飞、关羽二人也并非没头脑的莽夫，他们很快就从同僚的迷之热情态度中感到了不对。

    关张二人都青州而来，青州大旱，粮食欠收，虽然还不至于到民不聊生的地步，但是作为军汉吃的多，不争不行，关张二人对于这样的眼神已是极为熟悉，他们一边同未来的同僚寒暄，一边直接将这饭食给吃下了肚。

    见如此，壮汉们只得表示没戏啦，还是回去等锅开吧。

    这一日诸人都吃的极为满足，尤其在小吏打开了酒坛之后。

    葡萄酒的香气浓郁，酒精度数却不高，也不过是解个酒瘾而已，而且现已入冬，稍后大家还要回府，自然不能让他们喝醉了，没人也不过分到了几小杯罢了。

    借此酒酣耳热之时，曹操同他的诸位心腹爱将均都兴起了酒令，不知为何他忽然抛出了一个论天下英雄的话题。

    夏安然正在撩冻豆腐的手一顿，有些吃惊得看了过去。

    哎呀，在演义中是煮酒论英雄，现在变成了煮火锅论英雄了吗？

    他取了些豆芽，塞进了身侧几个小少年的锅里头，小少年们有志一同得露出了程度不一，但是都有的不满神色。

    又当爹又当妈的夏安然忙教育他们“冬天一定要吃蔬菜。”

    幸好三个小孩都很乖，见已经被塞到了锅里，便只得撩了起来默默吃掉。

    那边的曹操话已到尾声“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刘备果然接话“那依曹公所看，天下谁可当英雄？”

    夏安然默默放下了筷子，以神圣的心情，准备等待那一句经典的“纵观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尔。”

    却不妨曹操极其坚定得开口“唯孙文台也。”

    “操与孙文台乃以道为交。”

    “以财交者，财尽则交绝。”

    “以权利合者，权利尽而交疏。”

    “以势交者，势倾则绝。”

    “以利交者，利穷则散。”

    “唯以道交者，可谓天荒地老。”

    “吾与孙文台结识时于微末之间，然吾等皆为扶持汉室为己任，此为吾等的道义。”

    曹操满饮杯中酒，眸中带泪“虽缘浅，却情深，孙文台为吾终生挚友，吾唯愿死后相见，亦可为吾不负其托也。”

    他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孙策持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完全没有想到会从曹操口中在此时听到父亲的名字。

    虽然在孙策的心目中，他父亲毫无意外的是天下英雄之冠，但是这句话，从他所承认的主公口中说出，意义就大不相同了。孙策，作为孙坚的儿子，父亲被如此夸奖，自然不能没有表示，他放下筷子站起，冲着曹操深揖，一时，竟无言以应。

    他喉间哽塞，久久只能憋出一句“策，谢曹公。”

    曹操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客气。

    “操非是要恭维尔父。只吾见人诸多，确唯有孙文台，可当一句英雄。”曹操面露遗憾之色，他举盏，饮尽杯中酒。说道，“可惜，吾与其匆匆相交，亦是匆匆分开，若是可以，真想与之同坐一塌，煮酒赏桂共论天下之英雄。”

    他这样的话便有些伤感了。场上一时无人去接，见气氛有些冷场，曹操忙转换话题，他哈哈一笑说，“只怕到时候，孙文台与吾，定要争上一争呢。”

    “这是为何？”刘备立刻接话。

    曹操扶了扶美髯，脸上带了几丝得意，“孙文台之志，同操一样，只怕到时会成为竞争对手。”

    闻言，刘备更好奇了，他双手一举，问道，“不知备可有幸，得知曹公之志？”

    曹操笑得豪爽，“这有何不可，操之心愿，数十年不曾更改，”

    猜测被被证实，刘备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有些哭笑不得，“曹公还是想做大将军？”自然。曹操有些得意，“男儿立志当趁早，曹操八岁时便立志，终其一生，当以此为目标。”

    他的这一说法，得到了刘备的赞同，刘备说，“备天资不如曹公，立志亦是晚了许多，幸而年少时受曹公影响，备亦是立下了志愿。”

    然后他被曹操要求，说出自己的小愿望，刘备面东而拜，面色肃然道，“备只愿我大汉永昌，百姓富足安康”

    曹操举着酒杯，正往唇边送的手稍稍顿了一下，他仔细的品了品刘备的话。

    他将酒盏放回了桌上，“玄德之心愿，竟也未改？”

    刘备对他一拱手，颇为调皮得用了如今流传极广的一句话“唯愿初心不负。”

    “好！”曹操举起酒盏“敬初心。”

    “ 当畅饮！”

    郭嘉忽然跳起，他手执酒盏，忽踏步至厅堂中，“嘉敬主公，亦要敬刘县令。”

    “主公幸可遇孙文台，刘县令亦是幸可遇主公。”

    “于嘉而言，亦是有大幸，可遇主公，可遇刘县令，可遇如此大汉之忠臣，济世之良才。”

    郭嘉抬手，做邀请状，他面上微醺，眸中亦是带着些空茫，看上去像是喝醉了的样子“嘉有三生之幸，可为主公之军事祭酒，将来可与刘县令共事，亦不胜荣幸。”

    就见他一转身，避开了张口欲言的刘备，向着众人抬起酒杯“诸君，不妨共饮此杯，以贺此大喜。”

    夏安然跟着众位大臣举起了杯子，众人异口同声“贺主公，贺刘县令。”

    然后喝下了这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