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刚刚屙屎的残局。
有句老话叫:久病床前无孝子。
梁敏霞没出阁之前,被王氏照顾得很好。上面又有三个嫂子,所以基本上家务活儿她什么都不做。
嫁到王家,虽然只是个小小十三姨太,可也有俩丫头伺候,衣食住行样样不用操心。
可没想到回来之后不一样了,回来这么些日子,每天给王氏擦屎刮尿,还要伴随着大嫂的谩骂、大哥的奚落、父亲的叹气。
她想离开,想离开这个让她失望的家。
可是……
她又能去哪儿呢!
看着目光呆滞,只知道吃、睡的母亲,梁敏霞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这些东西得赶紧洗出来,不然……下一次她就该拉在被子上了。
今天晚上,由于梁安送来了一半烧鸡,所以王氏吃的又拉肚子了。
或许……
她不该那么心软,就别给母亲吃,也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端着一盆脏污来到外屋地,大锅里永远都是热水,添水、端盆到院子里,顶着月亮、坐在小凳子上开始洗。
看着冬日夜里冒着热气的水盆,梁敏霞突然感到特别憋屈。
抽搭抽搭之后,眼前模糊,眼泪掉了下来。
她哭自己的委屈,哭自己的遭遇,哭自己没有未来的人生……
那丫头让她好好想想,想想老爷生前有没有给她些什么。
可是……
真的没有啊!
她以为嫁进王家,吃住无忧,等三五年后,怀上个一儿半女,她也就有了倚靠。
其实,梁敏霞还真的没什么野心,更没什么想法,只是想要个衣食无忧、享乐的生活。
可谁能想到,中途异变,她竟然悲催的成了寡妇。
不仅如此,家里因为大太太的算计,整整骗走了八十两银子。
越想越委屈,越哭越伤心,越想越愤怒——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双手照着大盆里的衣服,狠狠地敲着、叫着、发泄着。
几声吼完事儿,她舒服了。
可是——
“要死啊你,大晚上不消停眯着,鬼叫什么,啊!”
冯氏从东跨院出来,顺手操起扫把,然后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这些日子因为娘家的事儿,她都快烦死了。
老爷子用这个拿捏她,当家的用这事儿奚落她。
眼瞅着家里地位就要保不住了,如今梁敏霞居然还敢大声嚷嚷。
这可怎么得了!
拿着扫把来到西跨院,二话不说,照着梁敏霞的身上就招呼。
边打边骂——
“我让你鬼叫,让你不老实,让你造反。一个没了清白的小寡妇,还有脸回来,我打死你——打死你——让你不知道……”
冯氏骂人的功夫,真是得了王氏的亲传。
那一声,一声不重复的骂人语。
那一下,一下不停歇的捶打声。
梁敏霞发泄完了,这会儿理智回归脑子,自然不敢还手、甚至反抗。
她现在是个寡妇,是个对家里没有任何贡献的寡妇。
她未来的一生,只能依附大哥、大嫂他们生活,她得……老实的“享受”这一切。
用手当着,嘴里服软的求饶,不敢哭、只能隐忍。
终于,冯氏打累了,也骂累了。
看着逆来顺受的梁敏霞,冷“哼”一声,犹如骄傲的大公鸡一般,扭头回了东跨院。
刚才还七吵乱嚷的院子,这会儿终于安静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儿,正房住的梁宿友,全程都没有出来。
梁敏霞看着已经不热的水盆,深吸一口气,然后蹲下,继续洗衣服。
手背因为刚才的遮挡,一道一道的红凛子,特别醒目。再加上水盆的水是凉的,洗起衣服来,还算舒服。
凉水、热手。
将一盆难闻的脏物洗干净之后,晾在院子里的杆上。
此刻,已经戌时二刻。
瞅着这些衣服,突然想起几年前,梁桂香……也就是齐妙,蹲在院子里,给她洗小日子弄脏的衣服。
那个时候……
她多风光啊!
回到屋内,在外屋又洗了洗手,推门进屋打算睡觉。
可刚一推门,难为的味道袭来,让她彻底崩溃了。
刚刚洗完一大盆,这怎么又……
怒气冲冲的来到炕边,瞅着躺着“啊啊……”乱叫的王氏,气呼呼的道:
“为什么还要拉,为什么!不是刚收拾完了吗?为什么啊!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人呢?你……”
梁敏霞是从小被惯着长大的姑娘。这些日子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人间地狱。
即便王氏以前再疼她,即便王氏以前对她再呵护,终究忘了教这个女儿如何做人。
如何孝敬长辈,如何尊老爱幼,如何帮助他人,如何……善待自己。
痴傻的王氏,就那么被亲女儿骂着、打着,除了“啊啊——”乱叫,没有别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