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他的脸……他的脸被自己摸得黑乎乎了,全是泥巴!他说过,人前不许她放肆,这回,他会发怒吗?小心地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的样子除了疲惫,便是平静,一点也没有动怒的迹象,是太累了,连生气也没有力气了吗?
乌锥长嘶了一声,慢慢走过来,在二人面前停了下来,龙皓焱拉住缰绳,翻身上马,还未等陶伊反应过来,就已经策马而去了。
有些尴尬……陶伊怔怔地站着,看着他的身影远去。
“娘娘,请上辇!”荣延上前来,抱拳,恭敬地说道。
“他去哪里了?”转过身,陶伊沮丧地小声问道。
“陛下要去疗伤,娘娘请上辇,起驾回宫。”
荣延的态度依然恭敬,今夜的事让他对陶伊的印象有了一个大的转变,不止是他,月魂、暗影侍卫们都很意外,她不逃,不惊慌,却和百姓一起挥汗如雨地挖沙装袋,看到龙皓焱从决堤之处走出来时,她不跪、不拜,却喊着这个有数年没人喊过的名字跑过来……没人会想到这个场面的出现,她却作得自然,就像本来她就和龙皓焱这样亲密一样!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龙皓焱居然也不生气,任她这样放肆!
侧过身去看十一,十一的表情并不如之前那般亲热,只是径自转了身,往河堤下走去,陶伊有些紧张起来,是不是自己的行为太不端,让十一也看不入眼了呢?
在荣延的催促下,陶伊只好抱着灰灰上了辇,暗影一路奔跑,很快就回了宫。
小院一片安静,小悦伺侯她梳洗更衣完毕,也回了屋子休息,她一向是不需要人在外面守夜的。
躺在床上,陶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同,心里总想着龙皓焱策马而去的样子,荣延说他去疗伤,他伤得很严重吗?
干脆披衣起了床,拉开门出了院子。
这一块是禁地,外人不能靠近,可是,她却能在附近走一走,散散心。皇宫的夜晚一向很安静,不像先王在位时那样喧嚣热闹夜夜笙歌,他是不好这些的。
可是,今天为什么总想他?陶伊轻叹了一声,在柳树下停了下来,柳丝在夜风里轻晃荡,她斜依着树静静地站着,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了厚厚的云层,在水里映出一个圆圆的月影,她凝神一想,今日居然是初七了,再过几天便是……八月十五,团圆的日子,她能和谁一起团圆?
记忆里,吃过的唯一次的月饼,来自云墨!那留在舌尖的味道,至今她也没有忘记过。云墨,我为他动心了,你会怨我吗?你那日出宫时,到底说了句什么话?
“娘娘。”
一个略为激动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她转身一看,月光下,金东海正立于湖边,欣喜地看着她。
“娘娘,能见到你太好了。”金东海上前一步来,想伸手拉她,到了她的面前,又反应了过来,连忙单膝跪了地,抱拳说道。
“将军快快请起,不知将军何时回朝的?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宫中?”陶伊连忙伸手扶起他来,轻声问着。
“臣下回朝已有三日了,一直想见娘娘,可是求见无门,今天正好随驾护堤,在那里看到了娘娘,可是当时太乱,也不适合说这事,所以护送陛下回宫之后,臣下就冒死留在了宫中,想见上娘娘一面。”
金东海的表情沉寂了下来,陶伊心念一转,便明白过来,婉妃被关进了冷宫,他是婉妃唯一的亲人,姐姐被贬,他岂能袖手旁观?果真,金东海又单膝跪了下去,焦虑地说道:
“臣下来见娘娘,相信陛下立马就会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怎么重责臣下,可是,臣下的姐姐确实不是真心想谋害娘娘,臣下了解姐姐的性格,想必只是心中不服气,想撒撒气,娘娘,姐姐掌管王府后院已经多年,也是忠心服侍陛下的,求娘娘开恩,在陛下面前美言……”
陶伊听他说着,伸手就扶起了他,小声说:
“将军,陶伊本就不怪婉妃娘娘,如果我说的有用,我一定会说的。”
“有用的,陛下为了娘娘,肯饶水芹,定能饶姐姐。”
“水芹没死么?”陶伊惊讶地问道。
“没有死,只是打得厉害,又贬去刷马桶,好歹是活下了一条命,按律,她是应该车裂的,陛下可以为了你饶水芹,娘娘只要肯求情,这大恩,微臣定当涌泉相报。”
金东海的眼中闪过了两抹晶亮,他本无母,家中贫寒,是绯婉如同母亲一般,一直悉心照顾他,又卖身进王府,筹钱让他上了学府,习得兵法武艺,更是安排机会让他得到了龙皓焱的赏识,建功立业……而今,姐姐失宠,在冷宫受罪,他怎么可能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