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都死陆芷昭的怀疑。倘若周知盛有点心眼,必定会从她看似唠家常的话里听出些许端倪,如果他完全听不出有什么不妥,那么此人也没什么用处。
好在周知盛果然上钩,他询问道:“不知令弟早产了几个月?”
“八个月都不到。”陆芷昭装作一副天真的模样,“多谢公子关心家弟,如今我在百花阁,家中的境况也算好转了。”
两人就这般言笑,周知盛显然心中有事,吃晚饭后便将陆芷昭送回百花阁,匆匆离去。
陆芷昭看着他离去的背景,缓缓勾起嘴角。
当初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我都会一分不少得还给你们!
回到百花阁,陆芷昭找到了塞姑,她假意问道:“姑姑,我听妙仪姑娘说,新来这里的姑娘,每次见客之后,得有两分的分红才对,可我如今见了这么多次的客人,可一分钱也没有看到呀。”
塞姑也不瞒她,漠然道:“哦,这些钱我都给了你后娘,你家不是穷得揭不开锅?反正我给了你你也会送回家的不是?干脆我直接给她得了。”
陆芷昭挑眉,眼神暗了暗,塞姑竟是不愿肯说与李芳梅的交易。
“塞姑,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是我赚来的银子,又为何不与我商量就擅自做决定?”陆芷昭这一番说得极有气势,她将往日里一直带着得温顺面具摘下,露出原本的邪恶凶狠,“姑姑,你听好,就算我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明日我爹爹后娘弟弟都要饿死了,我也不会给家里一分钱。”
塞姑被她的气势吓住,心头跳得分快,却依旧不肯落了自己百花阁老板娘的气势,也冷笑着回她:“那我可也要告诉你,我是这百花阁的老板娘,我想怎么就怎么,你不过是才来半个月的小丫头,也敢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你要知道,我可以捧你,也可以让你跌进泥里!”
“哈哈哈哈哈……”陆芷昭像是听见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一直笑个不停,银铃般的笑声带着嘲讽回荡在整个屋中,“捧我?姑姑可别说笑了,就算那妙仪也不是姑姑捧出来的,你每次见着她,不都要看她的脸色?百花阁一个小小的花坊,在这满是花坊的花街上,本就没什么名气地位,靠着上门给客人唱曲赚些钱财,可先有天香自尽,后有小绿撞鬼,可还有客人敢自寻晦气上门来买乐子?”
“你!”
塞姑被踩中痛处,正要发作之时,陆芷昭又忽然缓下语气:“我的好姑姑,我今日来并非是为了找茬,而是想告诉姑姑,这些银子您不必再送回姜家,也不用给我,您自己留着便好,但是,再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花街街头第一家的茶楼营生不大好,估摸也开不下去了,不如姑姑将那酒楼买下,给百花阁换个门面,说不准客人们就都上门来了呢?”
“哼,你说得容易,可若是我花大价钱买下了那酒楼,却没有客人又该如何?”塞姑依旧冷着脸。
陆芷昭又换上那副无害的样子,轻笑道:“究竟是让百花阁这般苟延残喘,还是冒点风险把百花阁做大,全凭姑姑自己的意思。”末了却又加了一句,“而我要做什么,也全凭我自己的意思。”
塞姑哂笑道:“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却大得很,你以为自己有什么能耐?不就合了几位客人的胃口,真以为自己是花魁了不成?还想插手百花阁的事?真是笑话!”
“姑姑教训的是,我只希望日后姑姑不要后悔。”陆芷昭并没有生气,依旧是无害的微笑,她朝塞姑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在踏出门口的那一刻,她停住脚步,又回头冲她笑了笑,“哦对了,我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姑姑不必再给姜家钱,若是他们来要,就让他们来找我。”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塞姑又惊又疑地看着她离开,气恼于她的无礼,更惊讶于她刚才的气势,那绝不像是被后娘折磨了十五年的懦弱性子,而且她竟还让她不要再给姜家钱,这孩子是要报复姜家?
塞姑喝了一口冷茶平静了一下心绪,心想不给也罢,即便同李芳梅做了交易,但谁会嫌钱少?既然是陆芷昭自己说的,那就按照她说的做,总归闹起来也是他们家里的事。至于买下街头那家酒楼的事……塞姑在心中冷笑不已,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小丫头懂些什么。
一年后,当塞姑再次回忆起今日的事,后悔之情如决堤的洪水,堵也堵不住,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