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目光一暗:“你是鬼?”
陆芷昭抿唇笑道:“我若是鬼,凭借夫子的结界,岂会不知?”
“那你究竟是何人?”漏迟皱眉。
“陆芷昭就是我,我就是陆芷昭。”一阵夜风吹过,撩起陆芷昭及腰的长发,她的笑容如同夜游的鬼魅,“我的确曾附身于姜雪,但我是生魂离体,换句话说,我依旧活着。”
漏迟慵懒地靠在门廊的长柱上:“你知道你这么做,王爷有多难过么?”
陆芷昭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两下:“王爷并不知道现在的‘陆芷昭’并非当初的‘陆芷昭’。”
漏迟冷笑一声:“王爷的确不知,但他并非痴傻,即便是同一具身体,他也感受得出来,那并非同一个人,但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将原因归结于她的失忆。”
陆芷昭忽然想到了怀孕了姜雪,便问他:“她是不是快临盆了?”
“就这几日,王爷怕今日世子的满月酒对她刺激太大,便让她好好在房中休息。”漏迟说道,“你今夜前来,就是为了同我聊家常的?”
陆芷昭挑眉:“既然夫子不想聊家常,那我们聊一聊生意吧,如何?”
而此刻,在王府中另一处僻静的地方,方越兮正在一个男人怀里挣扎。
“你放开我!我已经跟你两清了,你不要纠缠我了!”方越兮嘴上这么说,但挣扎的力气却越来越小。
“我不甘心!明明我们曾经那么快乐!”纪安双手撑住墙壁,把方越兮困在怀中,“你真的……不爱我了么?”
黑暗中,方越兮以为纪安看不见自己绯红的脸颊,但她不知,附身于纪安身体里的夜影却看得一清二楚。
方越兮抡起拳头砸在纪安的胸膛上:“我就快要是皇上的女人了,你再这样我就……我就喊人了!”
真是麻烦的女人。
夜影忍不住在心中抱怨一句,随后猛地低头,用嘴堵住方越兮的嘴。
“生意?”漏迟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转身就要回房,“我并非商人,不做生意。”
“即便这笔生意能送辰王爷坐上皇位,夫子也没有兴趣么?”陆芷昭自心满满地说出这句话,等着漏迟回头。
“你想做什么?”漏迟果然停住脚步。
“唔……我什么都想做。”陆芷昭将一缕飘至眼前的发丝缠绕在指尖上把玩,“我讨厌皇上,讨厌神司,讨厌整个天下,我觉得……夫子应该与我志同道合呢。”
聪明如漏迟,他一听便知陆芷昭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然也不会来同他一个默默无闻的幕僚做交易。
沉默了许久,漏迟才缓缓说道:“不错,我也讨厌这天下,神明先选中我,再抛弃我,将我玩弄于鼓掌,所以,我要颠覆整个天下!”
陆芷昭邪邪地勾起嘴角:“那么,夫子还要不要做我这笔生意呢?”
方越兮软软地瘫在纪安怀里小声啜泣:“明明我都已经忘了你,你怎么可以又来打扰我的生活呢?”
纪安顿了片刻,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爹已经接连介绍给我三个姑娘了,他说,我若是今年再不娶妻,便一定要我先娶个偏房。”
方越兮一愣,顿时又剧烈挣扎起来:“那你去啊!你爹既然这么说,那你便去娶好了!就到这里来纠缠我做什么!你这个负心汉!”
“我是负心汉,那你又是什么?”纪安突然加重了语气,“我爹虽然逼迫我,但我一直没有答应,可是你呢?你马上就要嫁给皇上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负心汉?”
方越兮无言以对,只能不停啜泣。
纪安低下头,在方越兮耳边轻声呢喃道:“兮儿,跟我私奔吧。”
“即便没有你,慕容随风依旧会坐上那个位置。”漏迟转身,“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同你做生意?”
陆芷昭轻声笑了笑,怜悯地望着他:“夫子还真是可怜呢,明明被天意玩弄于鼓掌,却还要听信天意。”
漏迟垂下目光,看着脚下从石阶中生出的一颗杂草:“天意不可违,但这并不妨碍我用天意做我想做的事。”
“既然天意不可违,即便没有你,辰王爷也依旧会是未来的皇上,你又能做些什么呢?或者说,你以为自己能做什么呢?你觉得成就了辰王爷,其实不过是神明的一颗小小棋子,还当真以为自己能够力挽狂澜?”
“那么你呢?”漏迟被她的话激怒,“你同我难道有什么区别?”
“自然是有些的。”陆芷昭悠然回应,“我的存在,本身便是有违天意的,我想让这个天下乱一乱,为此,我想借用辰王爷的手,借用夫子的手,将这一池清水搅成一摊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