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灯笼放在檐下,转回头对商娇道,“好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也累了,早点歇息吧。”
说罢,便走到桌旁,欲收拾桌上的酒菜。
商娇心中有愧,忙上前拦住他,双手合十,笑着对安思予道,“安大哥,你不饿,我可饿了呀!要不,你陪我吃点儿?”
安思予看着商娇撒娇的模样,失笑,缓缓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肩并肩地坐下,商娇往安思予的碗里夹了菜,又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安思予,豪爽地笑道上:“来,安大哥。我敬你一杯!庆祝你旗开得胜,找到工作。”
安思予接过,轻啜了一口,却见商娇拿着酒杯,先用舌头舔了舔,大大的眼睛一亮:“唔,这是桂花酿的酒?真好喝!”
说完,商娇一仰头,一干而净。
安思予忙按住她的手阻止,“这是去岁的桂花酿,虽好喝,后劲却大。浅酌就好。”
“没事没事,”商娇笑着挥开他的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酒量大着呢!况且就算喝醉了,我这不在家里么?待会儿倒头睡一觉就好。”
说罢,又仰头干了一杯,只觉得酒一入喉,身上暖暖的,不禁伸了个懒腰,噫叹道,“啊,劳累了一整天,睡前喝杯甜酒,真舒服啊!”
安思予颇无奈地看着商娇无赖的模样,摇了摇了头。
低头,吃了几口早已凉掉的菜,安思予终抵不过心内的纠结挣扎,问道:“商……商娇,你这里去陈氏做事业已日久,你觉得……陈东家怎么样?”
商娇正在跟桂花酿博斗,闻言头也不抬地啜了一口酒,笑道,“我们东家人很好啊!其实,我初来天都不久,便在街上遇见过他。初时见面,他便很是温和的人。就连我捉弄他,也未见他有半分计较;
后来也真没想到,再见面时,我竟会成为他所率商行的账房先生。身份被他识穿,到最后,他却依然将我留下,做了他的文书。
还有,他对人真的很好。对我很温和,对其他人也是客气有礼。这不,今天他才救过我,晚上又担心我一人走夜路不安全,执意要送我回来……”
商娇越说,心里越发想起陈子岩素日里对她的好,心里不由得柔柔一片。待说到今日相救之事,那个“意外”又浮上脑海。
商娇的脸突然又红了起来,眼神也变得飘忽躲闪,大大地喝了一口酒,笑道:“……总之,东家是个很好的人,能跟在他身边,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安思予看到商娇嫣红的小脸,柔若一汪春水般的眼眸,再听着她述说着她与陈子岩之间的事,桩桩件件,一字一句,皆温柔且温存的声音……
只觉得字字锥心,句句刺骨。
一颗心也直直地,下沉,下沉……
搁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一个出神间,商娇已连喝了几杯桂花酿,待安思予发觉不对,伸手抢过她手里的酒壶时,已经有些迟了。
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想回小屋去睡觉。
商娇面色酡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脚步似乎想往小屋行去。
边走,她边抚着脑袋,喃喃道,“安大哥,这酒……酒劲似乎有点……大啊!”说话间,已脑袋一蒙,天旋地转间,腿脚也跟着一软——
“欸,小心!”
眼看商娇的身子就要往地上倒去,安思予来不及思考,忙上前一步,大手一捞——一商娇柔软温香的小小身体便落入了自己怀里……
那张酡红的娇憨小脸,正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心脏跳动的位置……
安思予的脑中,倏地一片空白。
低头,看着这个靠在自己怀里的女子。
如春日之暖阳,融化了重挫之下,他内心竖起的坚冰;
又如如涓流之小溪,汩汩地滋润着他的心田,让他有重新站起,面对嘲笑,面对明天的勇气……
她那样好,她那样好!
怎能不动心,怎可不动心?
只是,早已声名狼籍的自己,如何能配得上她,如何能对她说出那句话?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颤抖着……
轻轻地,抚上怀中的她她娇艳的小脸,留流着,摩娑着……
无奈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笑,却含着些许痛楚与宠溺。
“傻丫头呵,娇娇,你真是一个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