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生安思予,敢问老伯尊姓大名?我听老伯口音不似京城人氏,敢问老伯家住何处?”
“……”回答他的,是老叟头也不回,目不转睛盯着城门的样子,似压根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商娇见状,便接过话头,问道:“老伯,我听刚刚那群人说,你竟说自己是哪个皇妃的生父?这不可能吧?你肯定是老眼昏花认错人了!”她故作嘲笑地道。
那老叟便倏地转过了头来,横眉瞪向商娇,一脸的愤然:“我怎么可能认错,怎么会认错?她就是我的女儿,是我找了十年的妞妞……她的模样,从小便和她娘一模一样,我怎会认错?”他边说,佝偻的身体边激动得打着哆嗦。
“那你倒说说,你叫什么?你女儿叫什么,你们家住哪里,又何以父女分离?”商娇偏着头,故意刺激他。
老叟果然中计,想也不想便道:“老朽冯陈,我家妞妞大名叫冯颜,家住青州柳县大河乡拐枣树旁。十二年前,我们家乡闹旱灾,我没办法,便用一根扁担挑着妞妞逃荒到了允州。结果到得允州城下,被官兵拦阻,我一时大意,便将妞妞丢了……这十几年来,我一直行乞为生,穿州过府,四处寻找妞妞,找得好苦哇……”
说到这里,老叟突然一指城门,激动地道,“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我家妞妞了,没成想……今日皇上宠爱的那个胡嫔娘娘出城拜佛,御撵经过时,她突然掀开轿帘往外看了一眼……我一抬头,就看到了妞妞!对,是妞妞,她肯定是妞妞!肯定是!”
老叟犹自激动地道,旁若无人。他已全然陷入与失散多年的女儿重逢的欢乐与期望中。
商娇听着老叟的话,每听一个字,心就每沉下一分。
青州柳县大河乡,逃荒,允州……
这与数月前,穆颜告诉她的自己的身世,全都对上了。
那老叟,当真便是穆颜的亲生父亲!
可如今,穆颜再不是穆颜!
她是胡沁华,是胡家的女儿,是皇上的后妃,宠妃……
他站在城门人来人往之处,如此大呼小叫,对着过往的行人说着自己是皇妃的父亲……
全然不知道,自己如此做,会将自己、将女儿置于何等危险的境地!
怎么办,她该怎么阻止这一切?
“老伯,”正在商娇冥思苦想伤尽脑筋之时,安思予开口了,“敢问你家妞妞的右手胳膊上,是否有一道铜钱大小的伤疤?”
老人正喋喋不休立时被打断。那双饱含风霜的老眼倏地一亮,扑向安思予,“对对对,我家妞妞右手胳膊上确实有一道伤疤。她娘从小过世得早,她小小年纪就要洗衣做饭……那年她才五岁,在灶台边上烧水,被溅起的火星烧着了衣服给烫得手臂上留下了一块伤疤……你怎么知道?”
老叟说着说着,突然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向安思予。
商娇也颇疑惑,但转念一想,她立刻明白过来:他曾与穆颜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彼此的底细,如今他这般问,定是为了让老叟信任他。
果然,见老叟相问,安思予忙拱手一揖,真诚地道,道:“老伯,我是冯颜的朋友,也常听她说起您。若您信得过晚生,现在便随我们离开这里,待过几日,我们自会想法,安排您与女儿见面,您看好吗?”
老人闻言,立刻摇了摇头,梗着脖子道:“那不成!我要找我妞妞。我早上看到她出了城,再过不久她便要回城了!”
“老伯,正因如此,你才不能待在这里。”安思予忙跨前一步,急道,“你早上也看到了,你女儿现在不仅荣华富贵,她更是大魏皇帝的宠妃。若你此时与她相认,揭破了她的身份,她便是欺君之罪,是要砍头的!老伯,你寻女儿这么多年,难道是想一与她相见、相认,便害她身首异处吗?”
老叟便怔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一丝不安,一丝动摇。他低着头,似乎在思索自己的举动,是不真的连累了女儿。
商娇见老叟迟疑,也赶忙帮腔,“是啊,老人家。您相信我们,我们真是冯颜的朋友,我们一定会帮您与冯颜见面的。你现在当务之急,便是赶紧跟我们走,不能留在这里,冲撞了御辇,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你难道想自己与女儿都获罪杀头吗?”
“可……”老叟看看商娇与安思予,又看看那扇洞开的城门,犹豫不决。
恰此时,一队官兵从街的另一端走了过来,为首一个武官面色粗犷凶煞,边走边大声地问一个刚刚道旁的路人:“刚刚这里有人造谣,说自己是皇妃的生父?那人在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