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相陪
商娇随着牧流光七转八拐,几番转折下来,终于从另一处小巷中拐出,来到王府一处僻静处,但见此处府墙高砌,却有一扇小门嵌在那里,犹不起眼,想来应是王府下人们出入的侧门。
牧流光也不多言,上前在那扇小门上敲了几敲,便有家奴前来开了门。牧流光走进门内,又恭身向商娇一礼,道:“商姑娘,请。”
商娇便随着牧流光走入门去,却见此处正是王府内苑花园,此时夏阳正盛,群花开得正好,王府内高山流水,曲径通幽,正是避夏消暑之处。若往时,只怕王府内一群如花美眷早已在此处休憩纳凉,罗扇扑蝶,笑语妍妍……
可现在,太后新逝,睿王正是伤心伤怀之时,府里只闻隐隐哭声一片,哪里还闻半声欢笑?
商娇且行且停,终于在跟着牧流光绕了许久之后,终于到得了睿王的书房——静思斋前。
守门的家奴亦是一身缟素,见牧流光引了商娇前来,迅速地将门悄然推出一条缝隙,却目不斜视,只垂首而立,等待商娇入内。
牧流光在门前站定,悄然道:“商姑娘,请吧……”
商娇点点头,正欲跨入门内,牧流光又不着声色地向商娇面前一移,用只商娇与他才能听到的声音,恳切地道:“姑娘,王爷正是伤心难过之时,望姑娘善待之。”
商娇郑重地点点头,步入了房中。
入了静思斋,商娇举目四望,依然几壁书橱,几案上摆满着笔墨纸砚,与商娇曾经的记忆无二,却闭了四周窗户,整个书房中便显得阴暗森冷。
而堂中一尊观音菩萨像前,一人一身洁的缟素麻衣,形单影只地跪在菩萨像前的蒲团之上,手捻佛珠,一遍一遍念着经文,声音喑哑而疲惫,间或竟有一两声哽咽。
商娇悄然上前,看着那人孤独的背影,削瘦而强直地跪在那里,不知不觉间,竟泪湿眼睫。
眼前的那个人,是大魏最尊贵的亲王,手握重权,掌人生死。
商娇记忆中的他,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潇洒风流,不识人间忧愁……
却不知从几何时,那个记忆里,与自己笑笑闹闹,自诩风流、骄傲尊贵的人,竟也变得这般孤独、寂寞,纵然他的背影依然挺拔,却只是不服输的倔强,与天生的尊贵让他不能轻易示人的伤怀。
睿王,他也有他的辛苦。偏偏这种辛苦,还必须掩饰在心里,不能为外人道。
这样的睿王,令商娇心疼。
所以,她走上前去,跪在他旁边的蒲团上,默不作声,静静相陪。
睿王拨弄念珠的手稍稍一顿,继而又念起经来。
仿佛,商娇不曾来;仿佛,他并不知她在。
寂寞如花开,但她一直在。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时间,便在这一遍遍的诵经声中,拨动的念珠里,相陪的寂静中,悄然流逝。
直到商娇跪得两腿发麻,腰板痛麻,几乎就要支撑不住时,睿王手中那捻动的念珠终于停了下来。
然后,是无边的静默。
夏日的下午,蝉鸣阵阵,烈日透过窗棂,阴暗的屋子里,终有了一丝光明。
却闷热得令人汗湿透背。
商娇抬起手,正欲擦脸上的汗,忽闻身旁睿王幽然道:“你知道吗,我恨她。”
商娇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欲擦不擦的姿势。
睿王对自己的措辞,用了“我”。
不是“孤”,也不是“本王”。
这一刻,他在她的身边,不是尊贵、冷静、自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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