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她揉着鼻子,自安思予背后探出头来,出声询问。
可还未说完的话,却在目光瞟向不远处的院墙外立着的三人时,戛然而止。
倏时间,她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涌入头,如置沸水,又如置寒窖。
这三人中,左边一人一身玄色衣饰,宽臂蜂腰,手抱一柄削铁如泥的流光剑,面若万年寒冰,冷然地看着她与安思予相握的手。
右边一人,则略显矮胖,腆着肚皮,手执一把拂尘,看到商娇,他冲她笑了笑,脸上笑褶如菊,像一尊乐呵的弥勒一般。
而居中一人,则身披一件淡紫色滚白狐边金丝西番莲大氅,头戴一顶蟠龙金冠,脑后乌发长垂,正背对着商娇,仰头略显落寞地望着她院内探出墙来的一枝红梅。
听到身后动静,那人慢慢转头,转身,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染上了一丝沧桑,曾经那双似能洞穿人心的鹰眸,此时也有了些微疲惫,却依旧不改凌厉地,直直地看向商娇。
“商娇……”时隔五年,那双薄薄的唇,终第一次唤出了她的名字。
沉喑,暗哑……再无当年的戏弄、凌厉,嘲谑,却是满怀的抑郁,满怀的悲凉与寂寥。
商娇张大嘴,错愕与震惊,已让她脑海里如塞进了湿湿的海棉,白花花的一片凌乱。
她看看他,又看看一左一右环卫着他的人……
牧流光,刘恕。
她再转头,看向安思予……
她是在做梦吗?
她想向安思予求证。
为何,她会在大魏最偏远的边塞,在这苦寒的南秦州,在这不起眼的朱英镇上……
看到那个曾经是大魏最尊贵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却只看到安思予怀里尚抱着诺儿,却僵立当场,面色肃然地,亦朝向他的方向,震惊地望过去。
“草民安思予,拜见王爷。”
震惊过后,安思予反应过来,赶忙松开牵着她的手,放下诺儿,朝着那人的方向遥遥拜倒。
那么,这一切都不是她一个人的幻象?
王爷,大魏的睿亲王,竟然当真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商娇心里巨震,继而一种说不出也辨不明的滋味忽然在心里无力的蔓延。
遥想起当日,她落荒而逃,他派牧流光领兵来追,在旷野之中,杀退意图劫掳她的,胡沛华派来的黑衣人时,她以匕首抵喉,誓死不愿再回天都时的豪言壮语:
“我的命,只能由我,不能由天!”
果然,这句话吓退了牧流光,令他终不敢再进,放她离开天都。
睿王从此也再不曾派人追来,不曾再派人寻过她。
一别,便是五年。
她以为,她纵使曾经令他眼前一亮,看到不同以往的景致,也不过是他生命里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过客。
她执意要走,他从此便将她抛之脑后。
她以为,她与他终此一生,都不会再见。
却不料,五年时间过后,他又一次站在了她的面前,站在了她的眼前。
那一声淡淡的“商娇”,饱含了多少无奈、恼怒、挣扎、不舍?
纠缠,再一次地,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