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妃嫔何时侍寝,何时有孕,何时生产,皆是由专人载入彤史,有据可查的。
他哪里还敢有半分疑虑?
更何况,当年悯儿身陷烈焰时,胡太后尚在远在千里之遥的天都待产,又哪里可能会鹊巢鸠占,将他的悯儿掳到她的身边,成为太后,成为当今皇帝?
所以,尔朱禹认为,这真是一个巧合。
但是因为这个巧合,他在第一次见到元宸之时,心里便觉得亲近得很。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他的悯儿还没有死,而是托生到了元宸的身上。所以,自己才会与皇帝如此投契,如此性情相合……
就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冥冥中牢牢的将两人绑缚在一起般。
但无论这对君臣如何投契,如何彼此依依不舍,在短暂的停留一段时日后,眼见马上又要到年关,尔朱禹担心着军中将士,终还是只能忍痛向皇上辞别。
那一日,尔朱禹率兵出城,返回南秦州。皇上登上禁宫城楼,于漫漫黄沙中极目远眺,目送尔朱禹远去……
君臣遥遥相对间,无不红了眼眶,满怀离别惆怅。
从此后,一个是居庙堂之高的君王,高高在上,俯瞰天下;
一个是寒光朔铁衣的戍边将领,舍生忘死,只为保家卫国。
可那份离情,那份相知相惜……
却各自珍藏于心,不敢或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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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禹回营之时,正值腊月,年关将至,也是商娇最忙的一段时间。
安思予独居的小宅左厢的书房内,商娇与安思予一笔笔核对着账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少了这么多?”她咬咬唇,拿过账册翻了又翻,看了又看,也忍不住心里的疑惑,“今年就算受了些疫症的影响,再加上咱们自己倒腾了一些家底,但总共也不过二三十万两银子的亏空而已,可为何如今除开药局尚有盈利,各地报来的流水,无论茶叶、酒楼、布匹,皆比往年减了两三成?”
安思予听商娇问及,也是满脸凝重。他拿过一本账目翻了翻,摇头沉声叹道:“这怨不得王掌柜及叶、高、王三位管事,大家今年都很尽职尽力。
可眼下时局你也看到了,自从今春胡太后下旨敕造那什么通天巨佛以来,魏国境内广征徭役,下至年满十四,上至五十六岁以下的老者,都在官府起征之例。
再加之这两年大魏封庙广建,僧尼骤然剧增,百姓们不仅要负担佛寺的征建费用,还得应付各种苛捐杂税……确也拿不出多少闲钱来添置新衣,吃饭喝茶以作消谴了。”
听安思予陡然提及胡沁华横征暴敛的行径,商娇恼恨不已地闭了闭眼睛。
犹记得,多年前,她与胡沁华最后一次谈话,胡沁华说她身在深宫,今生再不得分明。为保全自己与皇上的家,只能先做魔鬼后做人。
待将来她若得掌大权,必为所有被她所害的,冤死的人,修建一座通天的大佛,以超度所有人的亡灵。
可当时,胡沁华的那一番话,听到商娇的耳中,只觉得是如此可笑。
她当时是怎么回胡沁华的?
她记得她说:“人生在世尚且活得命如草芥,死不足惜,又谈何那虚无缈缥的极乐往生之境?不过是施害者求的一个心安罢了。”
商娇以为,这句话不过就是胡沁华为求自己心安,编造出来安抚诱哄她的。
却不曾想,多年以后,当她当真坐上了这大魏太后的至尊位置,代皇帝执掌江山之时,竟当真倾全国之力,要去修那座见鬼的通天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