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十年来,叶傲天全心全意的陪伴着她,没有丝毫的怨言。
可人的心毕竟都是肉长的。天都有叶傲天的家,有他的根,他虽嘴上不说,心里却依然无时无刻不在惦念。
所以,在看到商娇多年来偏安一隅,一直隐忍,好不容易重振的家业却依然遭到朝廷的盘剥、打压之后,他终于再忍不住地爆发了。
可他想要商娇怎么办?
——或者说,商娇能怎么办?
所以商娇偏偏头,也站了起来,冷着脸与叶傲天在空中对视着彼此,咧唇苦笑一声:“好,你忘不了。那你想让我怎么办?叶傲天,你今日是想让我怎么办?你是想让我带着旗下这近两千号人,这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平民百姓,去造反吗?去与朝廷几十万、几百万的正规军队作对吗?
我告诉你叶傲天,如果我商娇真这么做了,那后果就是我们连南秦州都走不出去,就会被尔朱禹所率的军队像砍瓜切菜一样,杀得头颅满地滚而已!——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商娇的话义正辞严,开门见山,却说得前所未有的重,一时间竟让叶傲天无言以对。
叶傲天于是沉默了下来。他扪心自问,自己绝对没有想要造反的想法,但这些段时日以来他所见所闻,还有他所经历的,再加上往日天都的一切……
却都令他心情抑郁到了极致,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所以,才有了今日团圆宴上的爆发。
他……只是太需要纾解一下自己的情绪了,如此而已。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一摔酒杯,喝道:“窝囊,实在窝囊!”
说罢,他骤然转身,愤而离席。
王婉柔见状,看了商娇一眼,见商娇只是站在桌前,面无表情,于是她心下一急,赶紧随着叶傲天追了出去。
商娇沉默地面对着眼前的变故,看着与自己生死相随的管事与大哥就这样满心愤懑的愤然离席,心里也是一阵悲苦与凄凉。
这样的日子,叶傲天过够了,可谁又没有过够呢?
可这样的日子,大家都知道,或许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可商娇能怎么办?她无权无势,手里顶多的,就是有些闲钱而已。
她与大家一样,都只是天子脚下一只不起眼的蝼蚁。那身位尊贵的女人,甚至连眼皮都不用抬一下,就能把她与她所辛苦经营的一切全都摧毁!
而她,却只能忍!
只能忍!
或许,只要她再忍忍,日子便不会那么糟糕,便总还能过下去。
所以,看着叶傲天与追着他出去的王婉柔消逝在门边,她只能环视了一下四周,向所有噤声看向她的工人厉声发号施令道:“今日叶管事喝得有些醉了,所以有些胡言乱语,请大家切不要将这些话乱传出去,否则一旦咱们商家旗号受了牵连,商娇我也不能再力保诸位来年平安无恙。大家都清楚吗?”
众人一听,立刻悟出商娇话中的份量,纷纷站起身来,朝着商娇的方向福身作揖,齐声道:“吾等谨遵东家号令。”
这件事,方才险险掩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