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至这苦寒的济州边境……
这些,我都能忍。
因为,这大魏的江山,是皇兄的。他从小失去亲娘,在母后威势下忍辱负重多年,方才能一展抱负,将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而我,我一个觊觎者,一个间接害死他母亲的人……凭什么去和他争?
所以,我十年来,无论皇兄如何处置我,是夺权,是幽禁,是之国……我都随他处置……可是我终是知道的,无论是我,亦或是皇兄,我们之间,都守住了彼此的底线,与对彼此的承诺——我们,是兄弟,是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手足、亲人,那一脉温情,是我们彼此的不愿放弃。
所以,哪怕皇兄去世时,年幼的太子根本无力支持国之重任,朝中出现太后专政之事,令朝中有不少重臣心生不满,甚至暗中前来与我联络,要我重回朝堂主执大局……我也都一一回决了。为的,就是因为太子元宸,他始终是皇兄的长子,是皇兄唯一的儿子,是我元濬的兄长,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点血脉的延续……”
说到这里,南安王的身体开始抖动,似整个人如置沸水,如置冰窖,不可遏制的剧烈抖动。
“可是,现在,”他的声音陡然大增,朝着跪在地上的商娇大吼,“整整六年了,皇兄去世到现在,整整六年了!这六年以来,我元濬受了胡沁华多少迫害,有着多少委屈……我都忍过来了!可商娇,你却在现在跑来告诉我说,元宸不是皇兄的亲生儿子,不是我皇兄的血脉,而是一个野种!
……哈哈,我元濬,我大魏的睿亲王元濬,竟就这样被你、被胡沁华所蒙蔽着,任由一个野种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发号施令了六年,六年!商娇,商娇,你就这样看着我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如此践踏,看着她借一个黄口小儿之手,打压得我抬不起头来……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你让我这一生,成了一个活脱脱的笑话,笑话!”
话音落处,南安王翻手一拂,桌上的书便飞了出去,重重地击在商娇的额头上,顿时火辣辣的疼。
可商娇只是一言不发,默默地承受着南安王的怒气。事实上,打从她今日选择说出这个压在心底十数年的秘密时,就已经预料到,当南安王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将会是如何的勃然大怒。
南安王,他本就是无比尊贵的亲王,看似无情,但与皇上、与太后之间那无法割舍的亲情,却终是他一生逃脱不了的桎梏。
所以,他隐忍,他克制,他逃避……
所为的,不过是在无情的皇权下,守护自己一息尚存的亲情。
而如今,当他知道,原来早在皇上死后,他就再无一丝血亲,他这六年以来所有的隐忍,只是一场无谓的付出……
他的心会有多痛,商娇可想而知。
而这些加诸在南安王心里的痛,商娇作为当年送胡沁华入宫的合谋者,也有着无法摆脱的原罪。
她愧悔,她内疚,她心痛……
却失去替自己辨驳的力气,只能沉沉的伏下头去,低沉地祈求道:“王爷,现在大魏江山根基已被胡沁华搅得翻天覆地,因为那座通天的巨佛,无数大魏百姓被征役,民不聊生。商娇深感无力,唯有请王爷出山,振臂一呼,正宗室,救大魏万民于水火。
商娇……自知犯下死罪,万死难恕,当商娇向王爷坦露此事时,便没想过还能活着回去。但请王爷务要留我到起兵之日,再杀商娇祭旗,以肃三军,洗清商娇以往所犯下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