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绎见到商娇凄楚的模样,也知她心中定然无比煎熬,心里也痛疼不已。
他微微抬手,有些犹豫地,轻轻拍了拍商娇放在案上的手。
“酒过伤身。好了,这些事都过去了,就别再想了。”他轻声安慰道。
商娇却红着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有些事,也许一个转身,便可以淡忘;但有些事,却是你过上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的伤痛。”
商娇抬头,望着刘绎,凄然一笑。“刘绎,这就是我必须要回大魏的原因。我惦记着思予的安危,也惦记着子岩经营一生的陈家背负着的污名,以及草草下葬的尸身。以前,我为保全诺儿,只能屈服于胡沁华的淫威下,苟且偷生,保全性命。为子岩迁坟的事,更是连想也不敢想。
可现在……胡沁华越来越放.荡.形.骸,骄奢.淫逸,为修通天大佛,搞得大魏天怒人怨;更为了掌控朝政时局,大权在握,甚至不惜杀掉她辛苦养大的悯儿,另立新君……
所以,睿王的起兵造反,不仅顺天应人,其实也是给了我一个希望。我希望,若有朝一日,他登基称帝,可以为陈家洗冤平反,可以启开子岩的棺材,让我可以为他敛骨迁葬……”
刘绎仔细聆听着商娇的话,不知不觉间,竟也红了眼眶。
谁能想到,商娇,这个大魏传奇的女商人,不仅旗下产业众多,拥金无算,平瘟疫,开慈堂,甚至用计重伤他宋国十几万大军,以解济州之危……
可她平生的愿望,却是如此的卑微。
不过是与相爱的人在一起,与自己关心的人在一起,以及……
为她冤死的,曾经的爱人平反昭雪,启棺迁葬。
这个女人,不仅待活着的人有情有义,就连待死去十几年的爱人,也尚且如此有情……
如何能令他不怜、不爱、不尊、不敬?
刘绎想到这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看来,我终还是输了。”他轻轻摇了摇头,落寞一笑,“你在大魏有爱人、有朋友、有牵挂、有责任……哪怕我是大宋的国君,也终是留不住你了。”
说完,刘绎谓然长叹一声,便不再说话,只紧蹩着眉头,修长的手指在几案上一敲一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要紧的事。
商娇听出刘绎话语中的松动,此时更加不敢扰他,只摒住呼吸,正襟危坐,等待着刘绎下令,放她北归。
刘绎想了一阵,回神一抬头,便看见商娇坐在一旁,一脸紧张的神情,不觉哑然失笑。
他朝商娇挥了挥手,道:“商娇,放你北归不是不可。可为策你万全,我还有些事需考虑一下,你先退至帐外等候我的消息。待我有所决定,再唤你进来便是。”
商娇听完,虽有些不解刘绎为何不能当着她的下令,但既然刘绎已这般说了,她自然也不好违抗,只能起身行礼告辞,出了中军大帐,等待刘绎的消息。
只这一等,便足足等了近两个时辰。
期间,刘绎曾以要事相商为名,令亲兵急召刘轩前往大帐中议事。
只刘轩入帐没多久,兄弟二人便爆发了严重的冲突,争论的声音甚至穿过中军大帐,直往商娇耳朵里钻。
商娇情知兄弟二人的争吵,必与她有关,遂竖着耳朵,很想听清这感情甚好的堂兄弟二人到底在吵些什么,但奈何戍守大帐的亲兵怕她听得军情,将她远远赶开,再加上军中人来人往,各种干扰,她始终听不真切,最后只得无奈作罢。
等了又等,一直从清晨等到晌午时分,商娇终于等来了刘绎召见她的消息。她心头一喜,拔腿便往大帐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