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那座新坟里,埋的又是谁?
安思予一言不发,只温柔地注视着商娇惊诧的脸,将手中尚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到桌上,这才转头,行到商娇身侧,坐在了她的身边。
伸手,轻轻抚住商娇的脸。温柔的,爱抚的,轻轻摩挲。
商娇愣了愣,眼睛直视着安思予,一眨也不敢眨。素手伸出,按压在他的手背上,感受到他手心里的温度……
安思予的手,是温热的,活生生的。
“思予,你没事?你没事?”她问,咧唇想笑,却一眨眼,便有泪溢出眼角。
安思予看着商娇脸上的泪,温柔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不舍的痛色。
他轻轻地点点头。眸光流转间,满是温柔与爱怜。
他突然伸手,将商娇揽进自己怀里。
“是,娇娇,我没事。我还活着……我答应过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就永不会食言……”他的下颔,抵住她的发,侧头在她的发间轻轻印下一吻。
一瞬间,商娇泪如泉涌。
她再也忍不住这几日为他所受的忧思与煎熬,在初见那座以为葬着他的新坟时的,那种痛不欲生与绝望……
紧紧地抱住安思予,商娇哭得声嘶力竭。
可纵然哭得如此惨烈,在商娇的心里,却又如飘雨中飘摇的小舟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一般,无比的安宁。
……
痛哭一场过后,商娇伏在安思予的肩头,一边抽泣着,一边任由安思予拨弄着自己披散的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就像安慰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般。
“对了,思予,你的伤,没事了吧?”半晌,商娇似想起了什么,伏在安思予的肩上,轻声地问。
“嗯。”安思予笑意浅浅,目光温柔地凝在她的脸上。修长的手指,爱怜而温柔地抚弄着她的青丝,像抚摸着一匹世间上最好的绸缎,“我的伤没事。只要好好将养一阵,就会痊愈了。”
“可……陆老说你当日在黄石城时病危,连百衣都束手无策……还有,为何草庐后,会垒了一处新坟?”商娇奇怪地问。
安思予闻言,抚摸着商娇秀发的手顿了一顿。
“是庄老夫子过世了。在黄石城时,庄百衣本已控制住了我的病情,可突然伤口感染恶化,一连烧了几日。城中药材不够,百衣一时无法控制我的病情,只能将我连夜带回了山上,并和庄老夫子一起悉心地研究配方,为我治疗。庄老夫子年事已高,这几年本就身子衰败得厉害,再加上几日劳累,就又病倒了……这一次,却没能再起来……”
商娇听完安思予的话,心里一惊,弹跳起来。
“这么说,那座新坟里埋的,是庄老夫子?”她错愕不已,立刻站起身来,“不行,我得去老夫子坟上看看,拜祭拜祭……”
边说,边就要往门外走——
“欸,娇娇……”安思予见状,刚出声相拦。
“刷”的一声,商娇却已经拉开了房门。
就立刻看见外面一群半大孩子全堆在一处,看她出来,立刻冲她挤眉弄眼地大笑起来。
“思予,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人群中,一个半大小子扯着嗓子怪叫。
“安思予,我还没告诉你,我爱你!我要和你在一起,为你生儿育女!”
另一个稍小一点的孩子也嘻嘻哈哈地应和。
商娇怔了怔,待反应过来这群孩子们说的是什么,只觉“轰”的一下,自己便如被丢下了油锅的虾子,瞬间从头红到了脚。
“啊啊啊啊啊——”
她双手抱头,炸裂地尖叫着,反身一把将门重重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