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护与监督。
商娇病情逐渐好转,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庄百衣便提议她多去殿外走动走动,一来活动筋骨晒晒太阳,二来也好为将来的生产做准备。
于是,每到遇到天气晴朗的时候,商娇便会挺着肚子,在大殿周围走动一番。时而还会和宫女们说说笑笑,坐下来吃点水果点心,有时遇到元濬下朝,甚至还会招呼他过来一起说笑几句。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元濬希望的方向发展着。
一日午后,商娇午睡起身,刘恕便来传话,说皇上在御花园中赐宴,宴请一位贵宾,令商娇前去见驾。
商娇听完刘恕的传话,本能的想拒绝,可想了一想,终还是决定前往。
却不曾想,御花园内,皇帝元濬宴请的贵宾,竟是一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
阮正,原太史令,元濬幼时的老师,十七年前告老归田,如今知晓当日的学生做了皇帝,便撑着年迈的身子前来拜见。
商娇听庄老夫子提及过阮正此人,乃庄老夫子旧时的好友,还曾教授庄老夫子占卜之术,如今一见,却见老者仙风道骨,慈眉善目,不由想起庄老夫子,顿觉亲切,忙上前拜见。
阮正正听元濬提及商娇之事,忽见一个女子头束马尾,未施半点粉黛脂粉,未佩手环刑钗,穿着也只是普通的宫妃衣裙,却身怀六甲,款步而来,心中立知此女必是商娇无疑,又见她并未自矜帝妃身份,反倒先行拜见,对此女立刻高看一眼,心中欢喜,忙起身亲自扶她。
“娘娘快请起……”刚要将商娇搀起,一双老眼却在见到商娇光洁额头上,那道隐隐的疤痕时,有些微的怔忡。
但见商娇左额的疤痕模样,有些些微的奇怪。
像一只冲天的凤凰,却羽翼未展,尾羽不丰。
倒更像一颗拖着长长星尾的流星!
“娘娘,您这额头上的伤……”阮正有些好奇地问。
商娇这才意识到,因为自己前段时日割了一截头发,如今束不成高髻,平时便令宫女将头发随意拢束起来,成为一个马尾,却不曾想今日突然见客,倒令人看出了那道疤痕。
遂商娇无意地笑道:“这伤乃是十七年前,我连州的老家出事,被债主逼债时磕伤的,日子久了,今日老师不提,我都忘了。”
刚说着,元濬已走了过来,温柔的搀住商娇,眉眼温柔地
“一路过来辛不辛苦?”他边说,边掏出手帕,想替商娇拭汗。
商娇不意元濬会突然起身过来搀住自己,不由本能地蹩了蹩眉,却又堪堪露出微笑,向他道:“还好,刘恕引我过来,一路走得不快,也不甚辛苦。”
二人一问一答,好似很是恩爱的寻常夫妻。
但阮正虽是老眼,却看得分明。
刚刚皇上靠上商娇的那一刻,在她的眼中,分明闪过一丝厌恶。
阮正的眼中,便多了几分惕意。
他又转头,看着元濬如珠如宝,关怀备至的呵宠着商娇的模样,当真是情真意切,温柔细致。
哪里还有半分当年流连花丛,风流不羁的富贵王爷的模样?
看来这一次,他的阿濬,他的皇上,果真陷得深了。
想到这里,阮正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这个伴在阿濬身畔的商娇,在阮正来天都的路上,已听无数百姓提及过。
说此女虽只是一介女商,却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揽聚了无数财富,平瘟疫,开慈堂,止战乱,甚至襄助皇上光复宗室,荣登大宝……
而后入宫,他又听皇上天花乱坠地将商娇夸奖了一番,言谈中也莫不是情深意切,宠爱非常……
阮正原还为元濬高兴,以为是一出帝王佳人的喜事,可方才商娇不经意间露出的那一抹厌恶之色,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兴许,事实并非如此。
思及此,阮正在看商娇额上那抹状似流星的疤痕,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这个女子,这个商娇……
来自连州。
阮正突然隐隐想起一事。
十七年前,他告老辞官之前,曾在睿王府中,看到过一幕奇异的天象。
一颗异星,光照紫薇帝星,又拖着长长的尾翼,朝着连州的方向坠去。
异星掠过的瞬间,光亮映红了睿王的印堂,似有红鸾星动之兆,却又似有阴霾笼罩。
这天象,到底代表何意,阮正十七年来一直未曾想得分明。
却在今日,看到商娇额角处的那道疤痕时,突然有了几分醒悟过来。
都道天上星宿,皆对应地上之上,莫非……
商娇,便是那颗横空出世的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