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视而未见;孩子的生命,在你腹中近六个月来的相依陪伴,你毫不顾惜……而如今,你连你自己的性命,也要舍弃了,是吗?”
他怒吼,质问。
却依然没有半分回响。
商娇径闭着眼,连话也懒得与他再说一句。
元濬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什么东西剥了筋骨一般,软嗒嗒的,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无论他的爱与恨,悲与怨……
在她那里,都得不到半点回应。
就仿佛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一般。她置身世外,冷眼旁观。
元濬突然觉得自己好累,无比的累。
十七年来的情根深重,近十个月的朝夕相处……
一切,都依然只是枉然。
这个女人,不爱他,也不爱他的孩子。
所以,哪怕他挖空心思,哪怕他竭尽全力……
一切,都只是枉然。
想通了这一层,元濬突然疲了,乏了,累了,倦心。
心,死了。
他颓然坐倒在她的床边。伸手,最后一次去抚她一头乱糟糟的发。
“娇娇,”他唤她,还未语,便有泪流了下来。“你当真就如此恨我吗?恨到……宁愿死,也不愿意与我在一起吗?”
依旧没有回应。
到了这样心死如灰的时候,听着他说着如此绝望的话,她依然没有半分回应他。
元濬怆然而笑。
手,缓缓缩回,紧握成拳。
坐在榻边,渐渐冷硬了表情,冷硬了自己的心。
“好,朕答应你。”他冷声道,“你既活着不愿再见到朕,那从此后,你便挪到冷宫,自生自灭去吧……”
说着说着,元濬抑不住心痛,再也无法以冷硬来掩饰自己,又一次的掉下泪来。
他一把抹去眼中的泪,仰头看天,几度哽咽,“直到你死的那一日,朕再来见你。朕的陵寝,朕会令工匠建好你的位置,待你死后,便去那里等朕……”
不求生在一起,那他便求死吧。
“到那时,你总无法摆脱朕了吧……朕再慢慢的,与你在一起,相守着,相守着……直到永生永世,朕……也许就有办法,让你有爱上朕的那一日了吧?”
说到这里,他再次回首,留恋地看了她最后一眼。
“娇娇,你放心,这样的日子,也许不会等太久……待你走后,朕交托完大魏的国事,便可了无牵挂的来陪着你了。你放心……”
说罢,他一咬牙,眨去眼中的泪水,长身站起,快步而去。
大殿中,只留下他一句哽咽而冷硬的话语:“来人,将娘娘送去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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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中,残垣断壁,蓑草丛生,暗无天日。
饶是阳春三月,依旧冷如寒冬。
商娇身上覆着薄被,遍体生寒,瑟瑟发抖,气息微弱。
口很渴,腹中也饥肠辘辘。
她无意识地睁着眼,看着从密布着蛛网的,破旧的窗棂中,透进来的点点阳光。
右手,轻轻地抚了抚左手手腕的位置。
那只手上,曾戴过一个水润通透,碧绿晶莹的玉镯。
而如今,那里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安思予,诺儿……
她平生最爱的人,都失去了。
她如今一个人,拖着病弱的身躯,生不如死的待在这种鬼地方,不知还在坚持什么,期待什么。
好辛苦,她真的觉得好辛苦……
她眨眨眼,一股无边的绝望如海潮一般汹涌而来,瞬间将她包围。
那一刻,她想到了死。想到了放弃。
可下一刻,她却又立刻清醒了过来。
想起百衣,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赶来魏宫,为她送来外界的消息……
她不能让百衣枉死,让他以生命为代价为她传递的消息,变得没有价值!
她又想起元濬最后与她决裂时,所说过的话。
她若此时死了,这一生一世,便真的逃离不开他了。
哪怕只剩尸体,他也要将她囚入他的陵墓,与他永生永世,再不分离!
所以,她必须活着,顽强的活着!
只有活着,她才能有出了这魏宫,逃离元濬,重获自由的一日。
生既决裂,死亦不再与他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