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烦死了,想叫那声音闭嘴,张了张口,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心里一急,只听见自己一声*,陡然间睁大了双眼。
瞬时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素净的青烟罗帐,商娇茫茫然地望着,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
这里,是哪里……
正疑惑间,那只紧紧握住她的手的手突然一紧,惊颤着问道:“娇娇,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体温……
商娇全身轻颤,不由自主的侧头,去看向那个坐在榻边的男子。
如玉般温润的脸庞,素净温雅;桃花春水般温柔的眸,从容中又有着一丝喜悦的神采……
那个人,好像她的思予。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想去抚摸这张只能在梦里夜夜相见的脸庞……
手却被一只大手按住,紧紧贴在脸上。
那人的眸子里,有大团大团氤氲的烟雾,迅速凝结,垂泪……
“娇娇,我是思予。我没有死,我来了……对不起,娇娇,让你受苦了……”
商娇静静地看着那人的眼,感受着那人的体温,听着那人所说的话……
一切,似乎都那么真实。
真实得不像梦境中那么遥远,遥远到她一走近,一触碰,便烟消云散。
“思……思予?”她轻轻地唤,想要求证,却又害怕只是梦境,“你……你真的没死?你还好好的活着?”
那人眼中含泪,朝她点了点头,“是,娇娇,我没有死。”
他想笑,泪水却在脸上蜿蜓、攀爬。
“不仅我,诺儿也没有死。我们都好好的,我们都活着。”他轻声说,手伸出,轻轻替商娇整理着鬓边的乱发。
“娇娇,我曾答应过你,我绝不会死在你的前面,将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不会让自己有事,不会让自己走在你前面……”
安思予的话音刚落,商娇的泪水便喷薄而出。
“思予,思予……”她唤着他,哭得不可自抑。
安思予俯下身来,将病弱的商娇一把抱起,紧紧圈起自己的怀里,语带哽咽:“是的,娇娇,我在。我回来了,这一次,我们永远也不会再分开了……”
商娇听了安思予的话,拼命地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可下一刻,她声音一哽,“可是,可是,我却被元濬……我怀过他的孩子,甚至……甚至我以后再难有孩子了……”
安思予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却将她越拥越紧。
“没有关系,娇娇,没有关系……我爱的是你,只要我们在一起,那些噩梦便都会成为过去。而且,我们还有诺儿,他就是我们的孩子……今后我们一家三口,会永远在一起!”
他在她耳边沉声安慰着她,心疼而怜惜。
安思予的话,让商娇无比的安心,她窝在他的怀里,哭泣着,委屈得像个孩子。
数个月来,沉郁在心中的大石,却因为他的话,如春风化雨一般,消弥于无形。
经历了无数波折,一对有情人终于相见,如交颈的春燕,戏狎亲昵,互叙别后离肠。
刘绎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伸手,将春景殿的殿门轻轻阖上。
然后负手站在殿外的廊檐下,看着满眼杏花春雨,微微有些出神。
刘轩信手而来,与他并肩而站。望着兄长望着廊下春雨失落出神的模样,失笑问道:“皇兄……可有后悔?”
刘绎愣了愣,侧头看向刘轩,“嗯,后悔什么?”
刘轩笑着,直言道:“后悔……不该帮助安思予,也不该让安思予进宫,让商娇见到他……不然,此时商娇,就是你的后妃了。”
刘绎听刘轩这么说,唇角不由一勾,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痕。
有些失落,有些释然。
“大概,会有一些吧……不过,轩弟你错了。就算没有安思予,商娇……她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妃子,我的女人。”
说着,他转过头去,看了看那扇紧阖的门。
“商娇有她的骄傲,不同于这个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她遵从的,是她的心之所向。旁人的胁迫也好,威逼也罢,都不能使她的心屈从。元濬如此,我亦如此。”
就如她入宋这几日来,昏迷不醒,已无生意,他几度遣医施救,医官们都道她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可偏偏安思予自柔然归来,扮作内侍入宫与她相见,才短短时日,她便清醒了过来。
这样心志坚定的女子,若能有幸遇到,得她垂青,固然幸运;
但就算得不到,能与之为友,彼此惦念,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就若天空中惊鸿一瞥的大雁,看它自由自的在天际翱翔,自然是一副美景。
可若非要使计将之射下,据为己有,便再也无法看到天空那一抹自由的身影,只能听到日日悲鸣,甚至承受大雁失去生命时的悲伤哀恸。
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刘绎不屑做。
所以想通了一点,刘绎心头一层轻松。
拍了拍刘轩的背,嘱咐道:“商娇入宋,元濬自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宫中不知已布满了他多少眼线。你近日帮我盯紧一些。”
刘轩脸色微沉,慎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