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她好意,强撑着吃了些。
一顿饭吃得昏昏欲睡时,杨慧伦一句话叫她清醒了个激灵:
“冉冉是不是该谈男朋友了?”
宋冉还没说话,宋央替她挡了:“妈呀,姐才多大你就催?”
“你这丫头初中就谈恋爱还好意思开口!”杨慧伦瞪她一眼,又缓和语气,“再说我就提醒一下,怕冉冉只顾工作,一年一年就忘了这事儿。对了冉冉,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宋冉被问住了,她答不上来。
长这么大,她一次恋爱也没谈过。情感经历是一张苍白的纸。
她长得不丑,还相当清丽秀气,自带书卷气质。读书时就喜欢写文章。校报、广播站都有她的署名。尤其写得一手好字,班上的黑板报,学校的公告墙,给她写得赏心悦目。读书时有男生暗恋过她,但她无知无觉,平日也比较安静沉默,大概给人一种疏离清冷的气质。
有次同学聚会,大家说她是冰山才女。宋冉惊讶极了,她一来不觉自己冰冷,二来不觉自己才女。她不过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
至于那迟迟不来的爱情……
她蓦地想起那个人,心中不免一刺:她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杨慧伦感叹:“你们俩啊,一个太清净,一个太折腾,都不省心。”她就希望央央能跟她那不成器的男友分手才好。
宋冉吃完饭后在宋央房里午睡,家人都知道她累,轻手轻脚没打扰她。只有窗外的知了鸣叫,和附近孩子们打弹珠玩闹的声响。
她一觉睡到晚上八点,爸妈出去纳凉了。饭菜拿网罩罩着。宋央出去约会了,吃剩的碗筷扔在桌上。
宋冉独自吃完饭,把宋央留下的碗筷一道收拾干净后,给她亲妈冉雨微发了条短信,说月底出发。
六月三十号那天,宋冉动身去帝城。
梁城再降暴雨,城外长江水位不断上涨,城内多处出现内涝,交通几乎瘫痪。她赶到机场时一身的雨水,迟到了一个小时。但她没错过飞机,航班延误了。
机场里挤满滞留的旅客,地板上水渍到处淌。椅子供不应求,大批旅客拖着行李坐在地上,混乱程度跟春节时期的火车站有一拼。
穹顶玻璃窗外暴雨如注。
有的人咒骂着离开,大部分人仍在等待奇迹。直到某一刻,机场上空电闪雷鸣,航班信息牌上的航班状态一个接一个变红,从“航班延误”变成“航班取消”。
偌大的机场内顿时人声鼎沸,怨气冲天。
宋冉站在外圈,职业病地拿手机拍摄,匆匆记录后,她叹了口气。现在回去肯定打不到车了,不知地铁是否还运行。
她拖着小登机箱,想穿过拥挤的人群。突然间一片嘈杂,有旅客跟地服人员起了冲突,小范围地厮打起来。一时间,所有的愤怒被点燃,旅客们挤成一团,推搡,叫嚷,咒骂,跟地服、机组、安保人员对抗。
宋冉努力举起手机拍摄,可她被夹在人群里,随波逐流,无法找回重心。
双方都愤怒到极点,参与打架闹事的人愈来愈多。宋冉被裹在人群里站不住脚,攥紧的登机箱被踢来挤去,她手都快扯断了,身体根本无法维持平衡。
局势恶化之时,突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叫喊:“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狂躁的人群骤然冷静了一瞬,但风暴中心的闹事者还没停手,拽着几个空乘和空姐继续殴打。
就见一队特警像利刃一样刺开人群,几秒间直抵中心,将打架闹事的那群人制服了摁趴在地上。
周围一些跃跃欲试的人见状也都不敢再上前,都是欺软怕硬的。
但外围的人还在往里头挤攘。
几个黑衣特警拦成一道线,将人群分隔开。他们用身体抵挡着不断拥挤的人潮,吼道:“后退!别挤!后退!”他们一边抵着人潮,一边留出一条通道依次疏散人群。
“别挤!后退!”
有人对人群中的几个外国人吼了声:“stay put!”
宋冉一惊,立刻循声望去,隔着重重纷杂的人影,她突然就看见了他。
黑色面罩之上,他眉心紧蹙,眼睛明亮,挡着拥挤的人群:“后退!”
那段模糊的记忆在一瞬之间清晰。
宋冉突然就奋力朝他挤过去,不由自主地,用尽全力地拨开拥挤的人群。她看见他打算将他的位置让给他的同伴,他离开了那道人墙分割线,要把人墙后头那几个闹事的人先带走。
宋冉心脏狂跳不停,急得连那碍手碍脚的登机箱都不顾了,她松了箱子,拼命朝他挤过去。
人太多了,她用尽全力挤到边缘,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伸手要抓他,他却刚好转身离开。
宋冉手里抓了个空,她一时急懵了,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她突然就喊了一声:“阿瓒!”
四周人声吵嚷,沸反盈天。
“阿瓒!!!”
他停了一下,回过头来;眉心皱起,眼神疑惑。
她猛地往前一挤,几乎是扑上去,手越过特警们围成的人墙,一下子将他的面罩扯了下来。
面对面的,是一张英俊而年轻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