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到她虎头虎脑直接冲过来了。
两人干瞪着眼,有一秒没说话。
楼沿外,水汽弥漫过来,雨丝杂乱飘洒,瞬间就沾湿了他的短发。他随意抹了一下额头上的雨,浅笑道:“宋记者?”
“嗯。”她笃笃地点点头。
他扬了扬手中的雨伞,说:“下来迟了,不好意思。”
他说这话时,又冲她笑了一下,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眼睛也弯了弯。
她心跳很快,脸也很红:“是我自己忘记带伞了。”话说出口,自己也无语:这么大的雨,宋冉你可真行。
于是垂下眼眸,盯着他的伞,很简单的黑色大伞,木质手柄,黑漆漆的没有任何装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伞柄,指关节处有因握枪而磨出的茧子。
“走吧。”他转身带她上楼。
果然是军人,连上楼梯的时候背脊梁也是笔挺挺的。
她望着他的背影,纠结半刻,问:“李警官?”
“嗯?”他回头。
“zan是哪个字?”
“王字旁。”
“噢。”
瓒。
她刚好很喜欢这个字呀,宋冉心想。
进到会议室,还有一个特警。他起身冲宋冉打招呼,自我介绍叫陈锋,是负责接受这次采访的指导员。
“淋雨了?”
“忘带伞了。”宋冉头发上脸上全是水,衣服也湿透了。还好她为出行方便,穿的深色T恤和牛仔裤。不至于太尴尬。
正说着,室内传来一声响。
李瓒蹲在柜子边拉开抽屉,从里头拿出一盒纸抽,他起身走到桌边,轻轻一推。纸抽顺着光滑的桌面滑到宋冉面前,力度正好,角度也不偏不倚,碰进宋冉手心。
“谢谢。”宋冉抽了纸巾擦拭头发,又简单地擦了擦包包和手机。
再看桌对面那人,他没坐过来,抱着手臂背靠在墙上,腿交叉站着。他穿着一套藏蓝色近乎黑色的短袖作战服,腰带系得又高又紧,衬得身高腿长。人安静而平和,似乎并不会参与过多。
陈锋坐在这边,和宋冉呈直角。
宋冉打开录音笔,翻开笔记本,拿纸巾再次擦了擦手。这暴雨的天气啊,笔记本的纸都是软塌塌的。
“陈指导您好,我们新闻部想就今早在机场发生的小范围暴力事件对您进行采访。感谢您的配合和帮助。”
“别客气,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采访中得知,机场安保不归他们管。但这两天滞留人数过多,已造成巨大安全隐患。机场人手不够,申请警力支援,他们才过去帮忙。
陈锋笑说:“你应该去公安支队采访民警的,他们去的人多。我们只调了一小拨人。”
宋冉心虚,抱歉地笑:“是我经验不够,不好意思。”
“没事儿没事儿。”陈锋大方道,“接着问。”
宋冉的问题都是沈蓓准备好的,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因为这边不接受视频采访,所以宋冉只用了录音笔,操作相对简单。陈锋是他们队内负责宣传的指导员,驾轻就熟,也很配合,双方一问一答十分默契。两人低低的话语声夹在暴风雨里,显得室内更加安静了。
中途,宋冉再次无意看了眼窗边的方向。
窗外天光晦暗,室内亮着日光灯,光线微茫。
李瓒靠在墙边看着他俩,认真地听着他们交谈。因为当时她正在说话,所以他直直注视着她的眼睛。
暴雨的下午,有一种潮湿的好似旧时光的气息。像走进年代久远的图书馆闻到的湿润纸张的味道。
她撞见他眼神,脑中顿时空白,好在下一秒陈锋开口,他的眼神又自然移向了后者。轻飘飘如羽毛掠过。
约莫半小时后,采访完成。
“还有别的问题吗?”
“都问完了。太感谢您了。”宋冉说,余光看见李瓒从墙边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应该的。以后我们也有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经常联络啊。”
“好的。”
宋冉起身,李瓒人站在门外的走廊上,手插在兜里,看着室内两人。
陈锋走上走廊,看了眼廊外的暴雨,说:“这伞拿着吧。”
宋冉接过那把重重的黑伞,说:“谢谢。改天还过来。”
陈锋没指望她还伞,摆手道:“别客气。伞多的是。”
楼下雨水越积越深,李瓒忽扭头问她:“你住哪儿?”
宋冉一愣,说:“北门街。怎么了?”
李瓒说:“你这车恐怕回不去。底盘太低。”
这会儿城里内涝只怕更严重了,北门街那块地势低,靠近江边,积水处更多。宋冉的车现在开回去,不是进水熄火,就是打水漂儿。
宋冉迟疑半刻,小声问:“那怎么办啊?”
陈锋指导员爽朗地拍拍李瓒肩膀,对她说:“没事儿,让他开军用车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