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战。
宋冉一愣。
这片地区的方言平翘舌音不分,罗战的zhan,当地人就说zan啊。
他会不会就是azan?
“冉冉,你发什么呆啊。眼睛还疼吗?”
“啊,没事了。”她回过神,看了眼手表,晚上九点半了。
吃到夜里十点钟散场,又开始下大雨。宋冉把几个同事送到各家后快十一点了。
雨越下越大,她的车行走在环城公路上,下一个交流道右转下高架再走没多久就到她家了。
车灯打在绿色的高架路牌上,耀眼的“江城”二字直指前方。
她再次看手表,十一点整,雨越下越大了。
她开着她的小奥拓,在交流道口直行而去,消失在茫茫雨幕里。
大雨瓢泼般扑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用力清扫雨帘,宋冉盯着车前方的近光灯束,雨线千丝万缕,她觉得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四小时的车程,她一点儿不累。途中甚至有些诡异的激动和兴奋。深夜的高速路上少有车辆,只有漫天的雨水与她同行。
一路过去,雨势渐渐小了。
宋冉到达江城大军区驻地的时候,是凌晨三点。驻地门口铁门紧锁,几个哨兵端着枪站岗。
她把车停在几百米开外,熄了火,蜷在后座上睡了过去。
晨光微亮的时候,她醒了。上午六点,她听到驻地里头传来军号声,军士们要出早操了。
军号声嘹亮而空旷,在清晨的天空回荡。
雨停了,天空中有鸽子飞过。东方有粉色的朝霞。
站岗的士兵询问她来意。
宋冉把记者证和身份证给他看,说:“我是梁城卫视新闻部的。找罗战,罗政委。我同事沈蓓前两天来采访过,但有些问题细节需要补充。所以我过来完善一下。”
对方检查了她的证件,并没有怀疑,说:“您稍等,我联系一下。”
宋冉有些心虚气短。她从小到大是个乖乖女,不会撒谎。头一次骗人,自然底气不足。对方没说什么,自己却把自己闹得脸通红。
士兵说:“可以进去了。罗政委在1号楼0203室。”
“谢谢。”
0203是会议室,装饰简单,一张长桌周围绕着十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国旗党旗军旗,贴着“从严治党,从严治军”的字样。
窗外,操场上传来军人们训练时“嚯”“嚯”的口号声。
她望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摸出镜子来理了下头发。
她是土生土长的梁城人,天生的眼睛清黑明亮,皮肤白皙红润,23岁不到,不用化妆就很好看。但最近总加班,有些黑眼圈,嘴唇也不大有血色。早知道就回家拿一下口红了。
正想着,身后传来推门声。
她瞬间收了镜子回头,就撞见一个身着军装,高大俊朗的男人走进来。
四目相对,宋冉脑子嗡地一下,忽然一片空白。他……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
那一瞬,她懵了。
她原以为记得很清楚,但时间过去近一个月,她已记不清那双黑色的眼睛。
她缓缓抬起手,挡住他的脸,只露出眉眼。
可……
她不确定。
她不知道是不是他。
此刻心间的刺痛很清晰,但那双眼睛却在记忆里模糊,她记不起来了。
chapter 8
冉雨微的房子是按揭的,买得早,一百平的房子她一个人住。
家布置得很有格调,但没什么烟火气。她不做饭,饮食都在单位食堂解决。宋冉来了,两人要么下餐馆,要么叫外卖。
宋冉以前是做饭的。
初二那个暑假,冉雨微和她当时的外交官男友下班晚,宋冉自己买了菜做好饭,乖巧又得意地等妈妈回家。
冉雨微回家后看到一桌子菜,半天没说话,随后一个电话打给宋致诚,将他劈头盖脸大骂一通。质问杨慧伦是怎么虐待她女儿的,为什么冉冉小小年纪就会做饭了。
杨慧伦其实对宋冉很好,好得过了头。
筒子楼里住的都是宋致诚单位上的同事和文化人,谁家发生点儿大动静逃不过别家耳目。杨慧伦本就没读过什么书心里头怯,又生怕外头人说她恶毒后妈,对宋冉分外好,好得像客人。宋冉也总主动做事让继母高兴,又或证明自己不是客人。这丝微妙的心理也悄然带来帝城。在那位外交官家里,她得证明她不是个来蹭吃蹭住的麻烦客人。只不过她下一年再来的时候,母亲的那位男朋友没了踪影。
这些年冉雨微谈过好几段感情,但都没有善终。至今孑然一人。
两人点了外卖日料。宋冉发现冰箱里有几瓶不错的柚子酒,加了冰块喝上。
冉雨微给自己倒上红酒,问:“你这几天满城跑,忙什么呢?”
“查点儿历史资料。东国的,太难找了。”其实她联系了知名畅销书策划人罗俊峰,但她不想让母亲知道,“都在跑图书馆,之前在梁城没找到。”
冉雨微适时地回到之前车上聊的话题:“帝城的资源,梁城真比不了。你要想好好发展,得来这儿。”
宋冉仍是抵触,不知是抵触帝城,还是抵触冉雨微。或许在她眼里,帝城就等于冉雨微。她说:“我没什么大追求,现在这样挺好。”
“我看你跟你爸一德行。”
“我是他女儿,当然跟他一个德行。”
冉雨微抬眸看她,四十多岁的女人眼角有着化妆也藏不住的鱼尾纹,她冷道:“你是他女儿,就不是我女儿了?”
宋冉有些受不了,低声:“你能别跟小孩儿一样吗?”
冉雨微哼笑:“翅膀硬了。”
宋冉无话可说。
当初冉雨微和宋致诚争抚养权,宋致诚拖着不肯离婚。冉雨微恶心出轨的老公恶心得不行,只为能尽快离婚北上,放弃了财产分割也放弃了宋冉。那时的小宋冉才两三岁,扶着墙根,边跑边啕嚎大哭喊妈妈。
冉雨微一字一句:“是宋致诚背叛了那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