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不安,多是因搬迁一事会让他们流离失所,家无恒产。此事还需上禀父亲,请他下令让周邻村镇代为收容,你看此事……”
沈复读懂她未尽之意,紧张道:“阿砚说的是,父亲若有所闻,定当会如此安置。”
沈砚要的就是这句话,她和哥哥一双儿女都在当时,她爹沈闵之管不管都得管!
她深呼吸一口,果断转身走向崔岑:“崔侯,你身上可带有利器?”
崔岑望着她眼中忽然迸发的利芒,有霎那的晕眩。他解下匕首递给她,还是问了一句:“七娘子,你要做什么?”
沈砚不答。
牛角坳已是群民无首,人心混沌,这样茫然惊俱之下,说是失了神智都不为过。
“娘子!”吴娘见她模样十分陌生,竟有些害怕,出声想叫住她。
沈砚不听。
她走到村长身边捡起木槌,在那面铜锣上奋力一击!
金木敲击发出的巨响让她自己都有片刻的失聪,但效果明显,场下的村民都被这一声吸引了目光,茫然地望向她。
沈砚耳边还有嗡鸣声,什么也听不见。
她一步一步走向村长,目光镇定,直到拔出雪亮的匕首,架在了村长脖子上。
她一个转身,架着瑟瑟发抖的村长走向高台边缘。
村长离她最近,刀锋紧紧压着颈侧,他闻到了溢出的血腥味。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这个矮胖的男人吓得泣不成声:“不、不要……求求你……”
沈砚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他们似乎还不知她要做什么,眼神还陷在将要弃离田园的惊茫里。
这样如陷臆症的情状,只能用更刺激的事叫他们醒神了!沈砚执刃的手狠狠一划,在这个男人的颈间割出了一道血口!
霎时间血花崩溅,有一两滴落在了她脸颊上。
“啊——!”村长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捂着脖子倒在台上,不消一会儿就是满手满肩的血色。
杀人……底下的村民都惊呆了。
匕尖还在滴血,声音又回到了她的耳中。她听到了身后有人倒吸冷气,她感到身后有惊骇的目光。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动手。但谁叫牛角坳不认识太守嫡公子沈复,不认识桑园二公子沈辉,更不知燕侯崔岑的大名,只知道她沈七一个女霸王!
沈砚压着目光沉声道:“牛角坳的人没有不恨我的,因为我是沈七,我是郓州太守的女公子!知道我是谁,就知道我有这个本事,我会把你们带离这里,重新找个地方安置。乖乖听我的话,不听话的下场——”她把刀尖指向还在尖叫的村长,“我不介意再多杀一个。”
谷场上只回荡着村长的哀泣声,朴实的村民们被这接连的惊吓震住了,一时不明白为什么沈七要杀自己的狗腿。
“现在,所有人回家收拾行囊,越轻简越好,越快越好,”沈砚抬头看了看不知何时又阴云密布的天空,“山上的水坝随时有可能崩塌,不要留恋财物,有命在就还有未来!”
“现在!立刻回家去!”
也不知是她的镇定感染了村民,还是她脸上的血花吓住了村民,围着高台的人一个接一个散开。片刻后,越来越多的人转身奔向了家里,跑着踉跄着奔回了家,阿旺父子俩也撒腿跑了。
“当啷!”匕首滑落,沈砚这才发现自己整只右臂都在发抖。
“娘子!”吴娘之前半步不敢上前,这时才带着哭腔跑过来,拿出手帕要给她擦脸。
沈砚按住了她的手帕,递给崔岑道:“崔侯,救他……”
崔岑深深凝视着她,现在才感到后怕?她半倚在吴娘怀里,眼中有闪烁的无助和慌乱。
那个男人死不足惜,但不能叫她落下阴影。
“钟意,救他。”
钟意接过手帕,半跪向倒地的村长,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瓶,一个喂服,一个外敷,再用丝帕系住伤口。他望了沈砚一眼,对这个无胆村长嘲讽道:“不用嚎了,你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