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猪精的态度比老实人好得多,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请罪,讲他原本不是猪精,是天蓬元帅,早就听说观音娘娘长得好看,一直就想一睹尊容……
惠岸站一边儿,黑脸,不讲话。
以前他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娃娃,毕竟是被爹强行送来的,好多事情不咋懂,和我熟了以后,就欢天喜地的叫观音娘娘,大概觉得我是个漂亮姑娘,每天都穿小白裙子,和其他那些佛啊菩萨啊不一样。
我觉得这小子从小在天庭那边长大,那边儿的观念和我们西天这边不太一样,我就打算等他长大一点再和他讲这件事,省得他收到冲击太大,导致三观碎裂,对大家都不好。
于是,他还小的时候,我花了挺长一段时间去纠正他:
“观音娘娘!”
“……叫师父。”
“观音娘娘~”
“……叫师父!!”
“观音娘娘,你带我去看莲花好不好嘛!”
“……叫师父就带你去。”
“师父娘娘,你带我去看莲花嘛!”
……
“只许叫师父,不许叫娘娘!”
总而言之,就算我小心翼翼,徒弟这个东西就像杂草,你再怎么谨慎地给他修剪、浇水、晒太阳,最后不知道哪儿来的一阵风一刮,他还是能给长歪了。就算是我如此小心,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给他讲清楚,还是有一天,他莫名其妙就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然后,那个成天蹦蹦跳跳的小娃娃,就忽然变成了现在的怪徒弟。
你看,就算我是无所不知的观世音,我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师父的,有很多事我也做不好,导致我徒弟一点儿都不像别人家的徒弟。
所以,我给取经人收徒弟的时候,我就很忧伤,我怎么就不能给自己再挑个徒弟呢?
但是我想了想,惠岸虽然人怪,但是毕竟长得要比妖怪好看得多,大概这世界上的事情绝无十全十美,他从一个粉嫩嫩的小娃娃长成了一个挺帅的少年人,就得变得怪里怪气不神不佛吧。
我对那猪精说:“你原本就有罪,现在还在这边吃人,罪上加罪,你怎么不知改过呢?”
其实我这话讲得很虚伪,可是我又能讲什么呢?讲是嫦娥让我帮他一把?这家伙保不准还觉得嫦娥对他有心思,又死性不改回去调戏人家。
谁知道那猪精还哈哈大笑,我以为他本来就够丑了,谁知道他笑起来更丑。他大声道:“我获罪于天,上哪儿祈祷去?管他什么二罪、三罪、罪上加罪千万罪!我生亦不能,投胎不得,就连到了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也无人敢赦免我的罪行!”
他拍着吃人吃饱的肚子,道:“我当年率领十万天兵天将,除去了多少妖邪,守那天河数万年,保人间天平,万物滋润,也就是犯了一次错,如今落得连猪狗都不如!我当然知道我昔日不该调戏嫦娥,可你瞧瞧我如今的处境,我还在乎当初如何么? ”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着耳朵:“我的好菩萨,你是有慈悲心肠,须知道这世上的人,不是人人都似你一般有慈悲心的哟!”
我说:“怎么,你当妖怪当得久了,连正果也不想修了?”
那妖怪黯然道:“如何不想?我也想再守那天河,保下界安宁,万物长生;私心也不是没有,自然想当万军之首,天蓬元帅;天上的美人也多,虽不许我碰,偶尔能看看也是好的。可是我获罪于天!获罪于人,还能求苍天开眼,还一个公道,我呢?如今是天要我生不如死,我偏不要他如愿!”
我说:“你要是肯从善,跟那取经人去西天走一遭,我可让你将功赎罪,修成正果。”
那猪精显然是个极油滑的家伙,刚才还口口声声讲着如何不肯从善,一听到可脱离现在的惨状,立刻变脸,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口口声声说甘愿甘愿,莫说是送取经人上西天,就算是为了取经人上西天他都愿意。
我本来要按规矩给他指身为姓,可是他是猪,我难道要他姓猪吗?
我刚一犹豫,惠岸就看懂了我在想什么,他对我说:“师父你常讲众生平等,你现在要是不让他姓猪,就是在物种歧视。”
我:“……”
我:“那好吧,从今以后你就姓猪,叫猪悟能。”
我看了一眼惠岸,发现他似乎在笑,怪徒弟就算是笑也笑得死怪,那种你离远了觉得他在笑,离近了一看,似乎又没有,笑得比妖怪还诡异。
我这怪徒弟以后可不能带他下界了,容易学坏。
我看着那只猪精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以后要持斋把素断绝五荤三厌,心里很怀疑,他是不是我一转头就会去吃人吃肉。
惠岸对他说:“你知道观音菩萨可知过去未来南北东西天下事,对吧。”
猪悟能咯噔吓了一跳。
对别人讲我这个超能力,就好像在别人家里厕所贴上“此处已经安装摄像头”一样,容易把人吓出后遗症。
惠岸看着他,意味深长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猪悟能,闷闷地说道:“我们会一直盯着你的。”
然后,我们就在他惊悚恐怖的目光里,悠然驾云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