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可以考虑。
“我也猜到会是这样。”他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那你可想好了,打算留下什么。”
这里是地狱最底层,别说是我了,哪怕是曾经最厉害的厉鬼,杜家的人,只要进来,也都被吞噬。
第九层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不管我舍弃什么,都基本等于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哪怕我有一天真的死了,灵魂也是不完整的,这个选择,还真是挺难的。
“没有其他办法了?”我真心不太愿意。
可惜,这次冥王直接摇头,“没有了。”
能被认可代替我的,真心不多,不管是女灵的灵气,还是乔桑的阴气,甚至能够牵制杜一的戾气,全都不行。
我之前死过几次,都是被女灵以魂魄的形式救活的,所以暂时也分离不出来。
“这个。”鬼兵倒转,扎进心口,真疼,我想一鼓作气,但手疼的痉挛,根本没有力气。
鬼兵跟着我,也算是杀过一些鬼了,就连厉鬼都有,割手掌之类的自残,也干过很多次了。
但是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干,鬼兵竟然抗拒的想要拔出来,被我狠狠压住,才没乱动。
“想把心留下,你真的考虑好了?”冥王笑着问道,但笑声,怎么听着怎么刺耳。
他根本就没给我选择的余地,我倒是可以拼命,但我相信,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还没准会伤到女灵。
“冥王殿下也不希望我死吧?那就别说风凉话了。”我狠狠剜了下去,这一次,直接把心剜了出来。
“我可以走了吗?”我捂着心口,那里空空荡荡的,我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死了。
我都忍不住乐了,我还矫情个什么劲儿,死不也死过了吗,又不是第一次。
冥王挥手,墙上出现一个不大的白色方框,我直接钻了出去。
“呼……”
“嘶……”我刚想坐起来,心口剧痛,我又直接跌回到床上,还是……回来了啊。
“女灵,女灵?”我叫了两声,没有回答,我心里顿时慌了,她不会没回来吧?
我咬牙坐了起来,“嗯?”心口处是完好的,甚至我还能摸到心跳,脉搏也都在。
但是心口一直很疼,疼的我直冒冷汗,我直接跳起来,跑去书房。
“老大,你……”丽莎正端着碗筷,差点被我撞倒,我匆忙说了句“对不起”,就直接绕过她,冲进书房。
我去地狱之前,明明是去看女灵的,怎么会在自己的卧室醒来?
“呃,对不起。”我进去的时候,女灵正背对着我,在换衣服。
我脸轰的一下烧起来,赶紧退出来,把门关上。
一分钟后,门就被拽开了,女灵走了出来,这次穿的还是公主裙,只不过是淡紫色的,很繁复,有点仿照古欧洲贵族风格。
她好像一直喜欢这种裙子,发现我在看她,女灵的脸就红了,“蝴蝶结。”
她这就算是解释了,我顿时反应过来,直接在地狱的时候,我把蝴蝶结腰带拽下来,系住我们两个。
没想到现实中也……
“对不起。”我有点慌。
“没关系。”女灵摆着手,比我还要局促。
“那你现在没事了吗?”我突然想起来,她的灵气被封闭了,不过现在看起来,已经好多了。
她点头。
“老大,女灵姐姐,你们怎么怪怪的?”丽莎这回端出来的是青菜筐,在人多,又懒货比较多的前提下,我们只要聚餐,基本都是火锅。
轰……
这回我和女灵的脸,一起红了。
“你们……”丽莎的眼神,在我和女灵的脸上,来回移动,嘴巴微张着,俨然想要大叫。
我赶紧捂住,严肃的训道:“赶紧干活去,不知道大猫他们马上要回来了?一会儿准备和西北风啊?”
丽莎吐了下舌头,转身走了,还不忘把声音控制在我能听到的范围内嘀咕,“不干活的还好意思说别人。”
“这孩子。”我都气乐了,自从住到我家来,她是越来越开始傲娇了,都敢跟我顶嘴了。
现在猴子的事也告一段落了,要不是之前出了告白那档子事,我都想把她撵走了。
现在时间被重置,就等于还没说,我摸了摸下巴,胡茬都出来了,我又开始考虑,让她搬家的可行性了。
女灵已经恢复一贯的高冷,从我身边过去,轻声提醒了句:“我的灵气沉睡,时间点已经恢复了,他们什么都想起来了,今晚的聚餐,是给你接风洗尘。”
“噗……”我差点呛出内伤,要不要总是突然一击啊。
不过我也认命了,心口的疼痛也好多了,我暂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也没把这件事跟女灵提,我既担心她有心里负担,又怕她为我冒险,总之,一切等我强大之后,再说。
大猫和胖子基本脚前脚后回来的,但是老安叔不知道去哪了,就连丽莎都不知道。
老安叔离开的时候,只留了张纸条,说是有要紧的事,让我们不要担心,也不要找他,还打趣着说,回来要看到徒弟女婿。
也就是让丽莎找男朋友的事了,看来,老安叔也是知道,猴子只是逗比的情况了,显然,也对丽莎暗恋我,很不看好。
只是回来半天的时间,接受了两次完全不同的局面了,我真心不太敢说话。
就陪着笑听着,生怕跟他们说的对不上,再让他们记忆产生损伤。
呵呵了半天,大猫终于忍不住了,“啪”的拍了下桌子,问我:“你还是生气呢?我们真想办法了,我就差点把画烧了。”
胖子也猛点头,作为跟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基友,他自认为很有说话权,“我们用水泡了,火也少了,完全没用啊。”
这回丽莎也跟着附和,“没错没错,自从你消失之后,画就不变化了,一直是一方印,我们都认不出来,你回来了,画才变回来。”
丽莎说完,蹦蹦跳跳进去,取出张纸来,说是她临摹的,当时也没多想,就是想发到网上,或者找点能人什么的,打听打听。
看看能不能把我救回来,至少也发现点线索啊,没想到画上的图案还再次变了,这回反倒重要了。
我本来哭笑不得,想跟他们解释,但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情了。
一方印,还是在我消失之后出现,我回来的时候消失,这肯定不是巧合,我赶紧扯过纸,上面画的扭扭巴巴的。
丽莎就是个女汉子,画工连做个报表都被我批评,别提这么高难度了,不过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地府印?”
“你认识?”女灵疑惑的看向我,显然,之前她也没见过。
我笑的越来越苦了,我何止是认识了,地府印现在还在我手里呢,难道我被拽紧画中世界,跟地府还有什么关系?
或者,冥王跟杜一有什么交集?
我把怀疑都说了出来,这下气氛有点怪了,大猫眨了半天眼睛,问道:“那是朋友还是敌人啊?敌人还好说,我们等于多了个盟友,实在打不过,做鬼还有人罩着,万一是朋友……”
胖子哈哈笑了,肥手拍在大猫肩膀上,还蹭了蹭,就留下个油手印,“怕啥,大不了连冥王一起走,咱们学孙猴子,把生死薄勾了。”
大猫瞪了他一眼,没吭声,倒是丽莎,挥着小手,跟着打气,我实在没好意思说,那都是西游记编的,真有没有生死薄。
是不是勾了就不用死,真没人知道。
虽然出了点插曲,不过大家还算吃的开心,我冲大猫使了个眼色,就先出去了。
大猫跟着出来,我抽出两根烟,递给他一根,在画中世界待着,别的没啥,这烟,还真是想的厉害了。
“最近杜家有什么情况吗?”我记得之前,大猫就提过,九脉都开始有动静了,甚至有人受到召唤。
那枚戒指,还在地府帮了我的忙,“嗯?”突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烟烧到手指头,我都没注意到,还是被大猫拽下去,踩灭了,“你发什么神经?杜家很太平,我也奇怪呢。”
他一直盯着杜家,之前是为了自己的身世,还有觉醒的特殊能力,后来算是有一部分为了我。
哪怕我再没良心,也得承这个人情,但是感应到召唤之后,大猫整个人都开始真正紧张起来。
几乎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在查杜家,或者勉强算是杜家分支的后代,人数实在太庞大,别说一个个盯着了,想做个族谱出来,都得累哭他。
所以之前一直没有进展,但说来也是巧合,被我提醒了几次,又通过胡胖子,杜家大哥,嫂子这条线,挖掘出一些,后来陆续开始帮杜家做事的。
一个人也看不过来,就请了几个私家侦探,专门负责跟着,我跟女灵从山洞回来,我就专门问过大猫。
按说杜一沉睡了,杜家的行动应该停滞,至少也会受到影响,但是完全没有,而且还在进一步扩大。
“不过在你进入画中世界之后,杜家的活动还真的缩减了,我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大猫掸了掸烟灰,皱眉说道。
他是找到了那枚戒指,但别人好像不是,他找机会接近过,其中的几个,有的只有结婚戒指,造型就是现代的款式,绝对跟祖传之类的,搭不上边。
有的干脆就没有戴戒指,至于是什么,大猫实在打听不出来。
“哦对了,我发现,在你失踪前后,也就是前后三天之内吧,他们几个都去过圣保罗疗养院。”大猫突然说道。
我眯了眯眼睛,看来,杜一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并非一开始就把什么都布置好了。
我心里的压力,总算是又小了一点。
“没事,继续跟着吧。”我提醒大猫,可能是杜一把一魄注入画中世界的关系,现在我出来了,他也出来了。
未必甘心老实,女灵现在很虚弱,我不会让她冒险,但能找到杜一的藏身之地,我是会去一趟的。
他口口声声有乔桑复活的办法,我不能一直被动的等着。
大猫等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在我眼前来回晃悠,“哎,你刚才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这货不愧是八卦记者,还记着呢,我打岔都瞒不过他。
我刚才的确是想到一件事,倒不是害怕,只能说……很出乎意料。
在地狱最底层,用头发缠着我,坠入黑河之中,一再的唱苏三起解的那个女鬼,最后一刻,故意让我看见她的眼睛。
其实当时我就觉得有点眼熟,不过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后来光顾着逃跑了,又遇到冥王,直接把这事给忘到脑后了。
但是刚才,跟大猫问起杜家的情况,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双眼睛,是倾颜的,三殿阎君的侍妾,也是杜家的人,上次沉沦在地狱最底层。
如果是她,那那首歌就不是随便唱唱了,她不是苏三,却一直不断的让我去南京,替她给三郎传话,谁是三郎?
我捻了捻手指,倾颜被害死,最怨恨,或者是最想要报讯的是……
“三殿阎君?不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那样,那是,杜一。”
我终于想明白了,她要传话的人,肯定是杜一,而且她清楚,只要我听懂了,一定回去找杜一。
“大猫,调查南京方向,杜一很可能在那儿。”我声音都激动的有点发颤,杜一死了太久,现在想找,很难很难。
但也就是因为他死了太久,所以一些记载上,肯定会有蛛丝马迹,而他不可能全部都抹除。
大猫显然也明白了,郑重的点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再一次梦到了那条黑河,倾颜拽着我,不断的唱那首歌,我怎么扯,都扯不开她的头发。
被她拽着,一直下沉,水面下,数不清的骷髅,在哀嚎,咆哮。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地狱最底层吗?”我想起来,倾颜说过,地狱最底层,是最恐怖的存在,没人真正看到过,因为看到的人,都出不来。
“杀了他,一定杀了他……”倾颜的一根头发,突然扎进我的手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