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湛他的心猛然被揪住。
这个女人的感情,应该要被他耗尽了吧。
他利落地收回刀,毅然转过去。
“来人,送夫人回房。”
在转身的那一刻,浓密的长睫轻颤,眼中的痛楚一点点迸溅出。
而他觉察到后,立马敛了情绪。
“公主受惊了。”随即,殷湛为薛静晚披上自己的外袍,眉宇间漾开些许关切,“微臣让人带你去取暖。”
“不碍事。”薛静晚揉搓着双手,羞赧地垂目。
她没想到,殷湛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
可是,和离也太便宜了董清歌,她要的是董清歌直接被休掉!
殷湛略一颔首。
风过无声,孤寂的脚印落在雪地里。
*
董清歌被关在房里,无论她怎么喊,下人们都不肯放她出去。
直到几日后,薛静晚差人送来一封寿柬。
这天是殷湛的干爹,司礼监大宦官,兼锦衣卫都指挥使殷世钦的五十大寿。
殷湛是孤儿,从小被殷公公收养,十五岁进入锦衣卫,从一个小小的百户,一步步成为如今的南镇抚司。
她当初想努力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可现在看来,他并不需要。
董清歌坐在梳妆台前,为自己描着黛眉,目光清冷,心口处却隐隐作痛。
丫鬟心有不忍,劝道:“夫人,你的身子本来就没恢复,昨儿个又落了水,夜里就咳了血,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董清歌瞥见染了血的绣帕,目光微怔。
她也不想去。
她猜得到薛静晚的用意,殷世钦邀请了全京城的权贵,她过去,就是自取其辱。
可薛静晚说过,会让宝儿像乞丐一样活着。
她怕不去,薛静晚真的会那么做。
旋即,董清歌用脂粉遮住额头上未痊愈的伤疤,由薛静晚派来的人,引到门口的马车上。
殷世钦的府邸,火红的纱幔高挂,笙歌曼舞,奢靡至斯。
素雅的衣着并没有遮挡董清歌的容色,一双水眸顾盼生辉,行走间,翩然若仙。
自从嫁给殷湛后,董清歌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外面露过脸。
但是,她名声在外。
于是,她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不是三年前,那位令无数俊彦前去相府提亲的董大小姐吗?长得可真俊啊!”
“你别看她貌美又高贵,骨子里可下流的很。”
“是啊,据说她当年给南镇抚司大人下春药,死皮赖脸地要嫁给他,丞相府把她当成家族的耻辱,跟她断绝了所有来往。像这种女人,就应该沉塘浸猪笼!”
……
听着各种闲言碎语,董清歌难堪地咬了咬下唇。
她在席间,看到了殷湛的身影。
他侍立在殷世钦的身边,一如既往地俊美妖异,光彩摄人,而神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正当她看着殷湛出神时,薛静晚衣袂摇曳,在几名婢女的簇拥下,来到她身边。
“董清歌,想见你的孩子么?”薛静晚轻笑着问。
董清歌见了她,一双眸子蓦地燃起愤怒的火焰。
薛静晚视若无睹,态度依旧傲慢。
“本宫这个人素来记仇,不可能不跟你计较,除非……”
接着,她用艳丽的唇,描绘出一句无声的话。
董清歌的心神一凛,指尖颤抖着。
再看了看殷湛,见他仍然不为所动,她不由倒抽了几口凉气。
她还在指望什么。
薛静晚让人带她过来,殷湛又怎么会不知情。
殷湛,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们。
下一瞬,董清歌朝薛静晚跪下,奉上酒盏,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说道:“抱歉,公主,是我错了,我当初不该用狐媚子手段,夺你所爱。”
“如今,父母不认,夫妻不睦,骨肉相离,这都是我该得的报应。”
“像我这种不知羞耻的贱人,早就应该被休弃。我会有自知之明,今晚回去,就让殷大人写下休书。”
“求公主原谅我这一次。”
虽然是跪着,可董清歌的脊背挺直,自有一番傲骨。
董清歌的目光清冽,将不为人知的苦楚吞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