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都比较谨慎,不作无畏的浪费。
陶清风于是指着血腥玛丽,问吧台侍应生是什么,这名字看着真够猎奇吓人,但却并不贵。
侍应生便也笑笑给他调了一杯,告诉他:绿的是芹菜,红的是番茄汁。
陶清风不由得失笑,这就是一杯蔬菜汁啊,居然叫这么个诡异的名字。
吧台边上还坐着几批人,聊得欢快,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陶清风想尝尝这杯血腥玛丽,但是那就必须摘下围巾。他嫌吧台边光线太明亮了,人也太多,不方便。便付了钱,端着饮料找个暗处卡座,坐下来慢慢喝,观察酒吧里的情况。
陶清风这无心的举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了他自己大忙。在他刚端着酒杯离开吧台,没入了周围暗淡的阴影中,另一面恰好走来了,刚才蹲在门口擦皮鞋的男人。
那个男人在吧台点了一杯最便宜的香槟酒,边喝边四下张望,视线竭力想扫开周围雾蒙蒙的黑暗。然而他始终什么都没看到,又怕自己去找时,陶清风顺着酒吧一侧离开。只好等在了吧台边监视着:反正陶清风要离开,总要经过酒吧大门的吧台前面的。他只需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就好。
且不说陶清风浑然不知道有人正在跟踪自己,他坐在卡座上的时候还很放松。因为这里很黑,即便有人坐在他对面,也看不清脸。然后陶清风喝了一口血腥玛丽。
果然是芹菜番茄汁的味道……好像还有一点点酒味,刚才看吧台那里调酒师都是好几种液体混合调的,现代人的酒水花样真多。
陶清风边喝边观察酒吧,视线定格在舞台中央的钢琴上面。演奏者是个清秀的少年,年龄约有十六七岁——身体原主人,陶清从前也是这样吗?陶清当时的年龄应该会更小。酒吧里驻唱都喜欢让小孩子来担任吗?
陶清风觉得,如果他能和那个弹钢琴的少年聊聊天,或许可以了解一点身体原主人从前的想法吧?
可是舞台中央太显眼,陶清风又不愿自己走过去,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顺便观察了一波,周围那些人都在蹦跳些什么。
好像并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种祭祀舞蹈类型,也不属于梨园舞蹈体系。是千年后的人,自己发展出来的,基本动作就是扭着、摇摆着、晃着脑袋……虽然陶清风欣赏不来,但这个时代的东西,又不能以他的审美来作为标准评判。那些人脸上都是兴奋之色,有些人甚至在欢呼尖叫,那种快乐,就是意义了吧。
一曲终了,弹钢琴的少年离开舞台,一堆跳拉丁舞的表演者上去跳了。陶清风心中一喜——那名少年下舞台的方向,正好对着自己这边的卡座。陶清风盯着那个身影,哪怕没入了卡座周围的黑暗中,但因为离得越来越近,所以没有跟丢。
然而陶清风刚戴好围巾站起身,准备去拦那名少年时,此刻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只有十米左右。忽然旁边窜过来几个喷着酒气,手里端着杯盏的男人,围住了少年,喂他喝酒,还大声说着些:“小白陪哥哥喝两杯”“小白又长高了点啊”之类的话。还不老实地往他身上蹭。
那位叫小白的弹钢琴驻唱少年,被几个男人围在中间,黑暗中是看不清脸上表情的——但是陶清风就是觉得,黑暗中,有一张,很无助的脸,恰好望向了自己的方向。
陶清风觉得,说不定,身体原主人从前,也遭遇过这样无助的情况。他不该袖手旁观。
陶清风心想,大楚那个时代,卖唱歌女被客人调|戏之事也有,但在正规的酒肆客栈,都很少遇见,也多半发生在荒村野店,人烟不密之处。怎么在这个地方,周围那么多人又蹦又跳的,应该不是聋子瞎子吧?这几人也能胆大包天说浑话?而且周围人似乎都觉得这种事很稀松平常。
在大楚,竹枝馆那种地方,才可以狎倌吧。从他记忆里来看,现代是不允许开设勾栏的。酒吧按他的常识理解,也不是这样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周围的人都视若无睹呢?
陶清风很困惑,他从记忆中看来,这个时代并没有封建皇朝专权的压迫,本以为是圣人口中的治世……但如今看来,有的地方风气还是很奇怪。
不过他并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种浅尝截止的曲解和困惑,因为陶清风已经站出去,走到他们身边,音调平静地说:
“你们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