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风见状, 赶紧趁着严澹停顿间隙,替沙洲又挽了一次尊:“顾问团老师比较认真。担心大家记不清, 好心说得这么详细……沙洲当然不会真的用《子衿》去和《鹿鸣》, 他那是故意逗大家玩呢。”
严澹看了陶清风一眼, 都替人把话说到这份上,终于松口道, “嗯,我今天是第一次来,也听说我们剧组演员下过功夫,都懂这些基本常识,”他故意把常识两个字咬得重音了些,“其实都是很优秀的,说着玩只是放松一下,大家实际生活中,不要弄错就行了。”
沙洲晕头转脑地听下来, 总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鄙视, 中途被针对了一把,但最后又把他救回来了。
那个视频记者还锲而不舍地问严澹:“帅哥,刚才你往这边走过来,是不是要找他们说话呀?你们是朋友吗?”
严澹扫了一眼沙洲和陶清风,他是何其聪明之辈,立刻斩钉截铁:“路过。没有私交。不过, 身为顾问团一员, ”严澹意味深长道:“希望以后有机会多交流。”
视频记者想要挖料的心只好偃旗息鼓了。
晚宴马上要开始了, 两个视频记者被同事在催,宴会要清场了,无关的媒体记者都必须离开。他们赶紧匆匆说了几句结语场面话,关闭了小视频的录制。
严澹也被顾问团的同事叫过去,临走时,他脸上那股莫名的寒霜气已经消失了。他回头看了看陶清风,没说话,往自己桌旁走去。
沙洲一言不发地瘫下来,百度了这两句话,知道自己张冠李戴了。抬头时脸色十分难看,半响声音沙哑对陶清风说道:“谢谢。”
这个“谢谢”,是谢陶清风三番两次给他圆场,说他是开玩笑考大家的。虽然后来冒出来个严澹针对一通,但好歹并没有暴露出,沙洲真的说错了那句话。
今天这件事,如果换了一个心肠不好、或者急智意识差的合作对象。沙洲要么被当场彻底打脸没有回旋余地,要么任由视频发到网上才知道错了,哪一种结局都是群嘲。
幸好有陶清风给他挽尊,语气说得他好像真的是在恶作剧开玩笑,这个性质就要好得多。虽然后来被那个严澹一搅合——哪怕严澹最后词锋收敛了,但沙洲总觉得他是秀完后给个台阶下来。视频还指不定被搞事的媒体记者剪辑成什么样子,他有些担心。
其实娱乐圈很多艺人文化程度不高,甚至有些演员卖的就是大老粗人设,粉丝也觉得很可爱。可是那种情况不适合沙洲,他是科班毕业,当年高考文化课分数还挺高,这几年东华给他营销的都是学神暖男路线,希望今天视频效果出来,不要崩他太多人设……
陶清风说:“无妨。”
沙洲又哑着嗓子,说:“对不起。”
如果不是艾玲私下瞒着只瞒了陶清风一个人,串通搞这一出,其实有点暗搓搓的想增加“直播时的意外镜头感”,比如陶清风一愣,答得稍微磕绊一点,让人觉得不是那么假,视频效果真实些。或是像刚才一样陶清风不答,由沙洲说出来,给他加分。
在合作营销CP时,并不是一碗水端平。沙洲本来觉得这些小动作都是心照不宣的,东华会这么搞,星辉那边应该也会加小动作,大家互相制衡就好了。但陶清风今天无私的帮忙,在沙洲看来就是以德报怨,想着回去一定要好好说教一通经纪人艾玲,不要再搞这些事情了。
更重要的是,在设计营销台词时,一定要提前查清楚,不要闹笑话。沙洲一天忙到晚,没空看书,这本该是经纪人分内职责,结果今天出了这么大的篓子,简直想换个经纪人了。
陶清风还不知道,这样一来,他以后的路上本来有很多坑,都即将填平。陶清风很多内情都不懂,也不知道沙洲道歉的实质,只按照自己理解的说:“你也不必自责。那句的确很有名,容易搞混。”
沙洲又望着严澹的背影,皱眉道:“这个顾问团老师好年轻,是很厉害。就是有点……”
嘴毒,不给人面子。非要把话说得那么绝对。一开始真把他骇住了。还好没有毒舌到最后。算了算了,看在顾问团的份上……而且,沙洲看得出那些奢侈品价格,这个老师家肯定巨有钱,搞不好是不能惹的那种来头。
陶清风心中有股淡淡的与有荣焉,尽管他也不知道这种小小的“骄傲感”从何而来,还是多说了一句:“华大历史学的严教授,自然厉害。”
沙洲挑眉:“你们认识?”
陶清风不愿被太多人知道,他和严澹特殊的交情,而且刚才严澹抢先说了不认识他们,应该是担心给陶清风带来额外的麻烦,陶清风赶忙说:“不,他出入证上面有名字。我今早刚看过顾问团名单,知道这个人是华大历史教授而已。”
沙洲毫不怀疑,嘟囔一句:“怪不得这么傲……”他忽然一紧张,悄悄问陶清风:“是不是顾问团,不太愿意看这种营销啊?”不仅回去得重新评估一下,而且沙洲心中烦躁,要是视频效果很尬,这CP还没炒起来估计就给作没了。
陶清风摇头,心想顾问团哪里会管得到这些事,这就是严澹路过,听到沙洲说错了,忍不了,出来指正的个人行为而已。学者都是很严谨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而且严澹的性格……陶清风觉得,虽然严老师对自己一直很亲切,平日里看着待人接物也很彬彬有礼如沐春风。但能感觉得出,对方身上是有种和常人距离感的孤傲气质,那来自于他的优秀和自矜。严澹平时是竭力在掩饰这种给别人太多压力的东西,但一不小心还是会表现出来,刺痛别人。就像是在强光面前,骤然叫人自惭形秽。
尤其对待学问方面锱铢必较,不给别人面子的感觉……和燕澹生在和别人观点不合时追着争个子丑寅卯,也挺像的。
经史之学,燕澹生总是要和人争赢了才罢休,燕三公子自然是没有后顾之忧,丝毫不在乎得罪人的。但是陶清风从来都不会和人争,他不会试图去改变别人的观点,他总是如履薄冰,不愿多说……许多时候他羡慕燕澹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如今看来,严澹也是那样的人啊……
晚宴要开始了,陶清风坐了下来,不再多谈此事,安静地等着宴会开幕。
主办方简单讲了几句欢迎词后,冗长套路的敬酒环节,就在热闹的音乐声中开始了。
敬酒是门学问。这一点,陶清风倒是懂的。长辈要敬,领导要敬,敬的时候还得说服对方喝下去,敬酒理由还得想好。
上一辈子,陶清风参加登科流水宴(琼林宴是皇家举办,仅一次,但举子之间的登科宴有很多次。殿试结束后,赐等第出身的三甲生员们,轮番做东请客。一整个夏天都在曲江池边的酒楼里宴饮祝贺,夜夜笙歌不歇,是为大楚‘曲江流宴’一景。)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虽然陶清风自己请不起客,但是同科举子们都很钦佩他,也愿意邀请,再三表示不需要他送东西……
陶清风去过很多次这种应酬。各位举子分到了不同司部,也有人领了地方的七八品县令等职务,举行送别宴席也很多场。陶清风于此道虽不算专精,但经验也积攒不少了。
而且陶清风有一个优势,酒量好,无论怎么喝都不上脸,也不会醉得不清醒,被灌得最猛的一次,也只是讲话语速稍微快了一些。所以得了一个夸张的“千杯不醉陶探花”的戏谑雅号。虽然不是真的千杯不倒,至少陶清风从没有真正的“喝醉”过。他还挺好奇那种状态。
大规模的轮流敬酒还没开始,在演员的这一桌上,陶清风先把几位前辈的酒敬了。在这一点上,许多前辈都喜欢小小为难一下,增加一些觥筹交错的拉锯感。
钟玉皎也不例外,她笑道:“我正在美容戒酒,喝果汁可以不?”
“当然可以,您喝水都行。”陶清风笑道:“这杯就祝钟老师永远貌美吧。”
钟玉皎噗嗤一声笑了,换了一小杯酒喝下去,没办法,祝酒词好听,取个好兆头,不喝不行啊。
张风豪倒是很慷慨地取着酒盅倒满,但是在陶清风敬之前,他居然先来找陶清风了。这种“来自前辈式的关怀”敬法,也是一种变相的为难,光喝一杯是不够的,那样会显得不够尊重。
陶清风乖乖地喝了三杯下去,面不改色心不跳,然后才重新敬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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