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哇哭得很伤心, 鹿鸣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轻轻拍着她的背。
“小鹿姐姐……”达哇吃力地叫出声。
她声音很沙哑, 低得几乎听不到, 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使劲扯着脖子, 捡着一丝空隙才发出一点声音来。
“我在。”
“我……是不是……做错了?阿爸走的时候……钱都留给我了……他没有钱, 不能买吃的, 会饿着……也没钱买衣服, 会冷的……那边一定很冷……我不想阿爸挨饿受冻……他是最好的阿爸……我……做错了吗?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不能唱歌, 不能跳舞, 我好难过……我想阿爸……我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上, 好多坏人……我好怕……阿爸什么时候带我走……”
达哇哭得肝肠寸断, 情绪太激动,又开始干呕。
鹿鸣眼泪也控制不住, 无声地往下掉, 用脚把旁边的垃圾桶移到达哇身旁。
达哇对着垃圾桶, 张口就吐, 把午饭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了。
桌上有一瓶矿泉水,鹿鸣拧开瓶盖,把矿泉水倒在瓷碗里,端给她喝。
达哇就着碗, 大口大口地吞咽, 一口气把一碗水喝了下去, 喝完水,人突然安静下来,眼睛盯着虚空,又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鹿鸣用纸巾帮她抹掉眼泪和鼻涕,把她额头上的汗擦掉,扶着她两边臂膀,把她掰过来,面对着她。
“达哇,你刚才说的话,你阿爸如果能听到,他肯定会很难过,因为你是为了他好,才犯了错。但谁不会犯错呢?小孩不懂事会犯错,大人很懂事也会犯错,错了就错了,改不了也没关系,只要不再犯同样的错,就是进步。我们都是在不断地犯错中一点一点进步,一步一步往前走。”
达哇盯着虚空的视线,缓缓移动。
鹿鸣终于能对上她的视线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以前把我妈气得住进了医院,差点酿成大错?还有,我上大学的时候,考试通不过,还得重修。大学毕业实习的时候,我给一个病人开错了药,害得他上吐下泻。”
达哇嘴角微微上扬,黯淡的眼底,多了一点光彩,扯了扯唇。
“……阿爸他能听到……我说话吗?”她声带受损的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像年久失修的齿轮彼此碾压发出的声响。
“你希望他听到,他就能听到,你想他对你说什么,他就会对你说什么。”
“我想让他告诉我,他有钱用吗?有衣服穿吗?”
“他会告诉你,不管他在哪里,他都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不会让自己饿着,也不会让自己冻着。你看,他离开的时候,是不是还给你留了钱?证明他有这个能力。”
“可是,阿爸不是死了吗?”
“死亡不是结束,对你阿爸来说,他只是累了,需要安息,只要你记得他,他就不会消失,只是换一种形式陪伴你。他存在于你的脑海里,你的记忆里,你的梦里。他能感觉你的痛苦和你的快乐,你痛苦,他也痛苦,你快乐,他也会快乐。”
达哇低下头,静默许久,才抬起头来。
“小鹿姐姐,那天,我看到那个坏人了,他和别人在打架。”
达哇把清明节那天,经过山月谷森林氧吧休息区时看到的事情,断断续续说了出来。
两个执勤的瞭望员回来,达哇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立刻就闭嘴了。
他们两个已经交接完,靳枫让他们提前下山,两个人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
达哇却不再开口说话了,任鹿鸣再怎么追问,她只是点头,摇头,不愿意出声。
鹿鸣知道,她对自己的声音不自信,尤其害怕被袁一武听到她沙哑的声音,刚才那两个瞭望员,其中一个说话的声音,特别像袁一武,她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达哇,小武对你好不好?”
达哇用力点头,脸上表情看起来有喜悦,也有难过。
“想不想跳舞给他看?上次我和三哥去昆仑山,见到了卓玛和格桑,她们很想念你,格桑还教我跳了一支舞,让我教你跳。”
达哇指了指自己的脚,拼命摇头。
“没关系,我们把节奏放慢一点,并且,你可以不用站起来。等你学会了,可以给小武一个惊喜。你阿爸知道你又能跳舞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鹿鸣没有教她格桑跳的那支舞,节奏太快,动作也太难。
她用手机搜出小时候听过的那首《敖包相会》,凭她对歌词的理解,编排了一些简单的动作。
达哇很有舞蹈天赋,很快就学会了。
鹿鸣从包里找出一条裙子,给她换上,把她的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给她上了点妆,推着她离开了木屋。
瞭望塔底下有一块平地,鹿鸣打开手机,准备播放音乐。
达哇看起来有些紧张,上齿紧紧咬住下唇。
音乐声响起前,靳枫正在瞭望塔上瞭望室内,对袁一武进行口头考核。
“火情初步报告,要告知后方指挥部的信息主要包以下:
第一,瞭望塔名称,瞭望员姓名;
第二,发现火情的时间,精确到秒;
第三,火情的位置,包括水平方位角、垂直角、到瞭望塔的水平距离;
第四,估测火的种类;
第五,火场大小,烟雾基部两侧立位角及差角、烟雾基部宽度;
第六,烟雾特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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