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托付生命
马小海是省城一家煤气公司的送气工。这天,他送煤气罐到一幢大楼的七楼,刚到那里就闻到了一股子臭味,像是肉变质了一样。他捏着鼻子按响了人家的门,里面出来一个老太太。老太太姓王,是他的老客户了。
王老太请马小海把煤气罐扛到厨房里去。进了屋后,马小海感觉臭味没那么浓了。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大妈,门口怎么那么臭?”王老太说:“我也觉得很臭,可能是对面的人家搞的吧!”“那你咋不跟那家人说说?”王老太苦笑着说:“虽然是隔壁,可我一次也没见过他们,怎么好打扰别人。”
出了门,马小海又感觉那种臭气扑鼻而来了,他摇着头对王老太说:“这么臭,你怎么过日子啊!要不我帮你打个电话到物业那去吧,让他们来处理。”马小海知道王老太是个留守老人,老伴死了,儿子也去了美国,所以来送煤气时常常帮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王老太同意了。于是马小海打了电话给物业公司,那边答应马上来交涉。马小海挂了电话,然后告别老人,接着去送煤气了。
不多时,马小海接到王老太太的电话,电话里王老太太颤抖着声音说:“你知道那臭气是怎么来的吗?因为屋子里死了一个人!”马小海吓得差点把手机摔掉,忙问道:“死人?怎么死的?”王老太说:“住了这么久我第一次看到邻居,原来和我一样也是个孤老,是心脏病突发而死的。可怜啊,人都臭了……对了,你现在能到我这来一下吗,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啥事你只管说。”马小海见三轮车上的煤气罐也送得差不多了,就转过车头去了。
到了那后,王老太一脸慌张,拉着他说:“小伙子,能答应帮我个忙吗?”马小海点头说:“当然没问题,有什么事尽管说。”
“是这样的,我能不能每隔两天就打个电话给你?”王老太解释说,今天她看到邻居的惨状,算是上了一堂记忆深刻的课了。刚才她就一直在想,如果哪天自己突然死了,一定也是像邻居一样尸体都发臭了才被人发现。“你看这样行不,我每隔两天就打个电话给你,如果没打,就说明我出了问题了,到时就麻烦你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
马小海愣了愣,连连摇头,说:“您这么好的身体,怎么会呢?不行不行,我要答应了不是折您的寿吗?”
王老太的眼睛顿时潮湿了,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儿子又远在美国,这里一个亲人都没有,只有跟你比较熟,你就答应我吧!我每个月给你两百块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马小海想到王老太竟然把命交给了不是很熟的他,显然是实在没办法了,心一软,又说:“好吧,既然您这么信任我,我就答应下来。不过,两天打一个电话太少了,一天打一个吧。还有,只要你有事,尽管打电话来就是了。”
王老太顿时破涕为笑。
这时马小海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母亲死后,父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他作为独子本该留在家中照料,只是老家穷得实在没办法活人,只有出来打工。算算自己也有一年多没回过家了,不知道他怎样了?想到这,他再也坐不住了,立即告别王老太,回到公司请了两天假。
马小海回到了老家。进了自家的门一看,里面冷冷清清的,他叫着“爹”,可是没人理他。四处找过后,还是没有找到爹的影子,又到了田地间,还是没有找到。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村长,一问,才惊恐地知道父亲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村里不知道他在哪,也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所以也没办法通知他。马小海急了,一把揪住村长的衣领吼道:“你是怎么当村长的,村里的人上哪去也不知道!”
村长也急了,说:“你爹不是五保户,也不是属于民政部门享受待遇的人,我们哪有那个精力去管着他?再说了,你爹生着两条腿,想上哪去又不用跟我打招呼,我怎么知道他去了哪。”
马小海长叹一声,立即去了乡派出所报案。民警接了案后也是无奈地摇摇头,说:“乡里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几起老人失踪的案子,说实话,找回来的机会比较小。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二、孤单老太
这两天马小海骑着自行车把整个乡都跑遍了,见人就拿出爹的相片来问,但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又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这七天里把整个县城以及临近的乡镇跑遍了,还是没有找到爹的影子。又想请假接着找,那边公司却不答应了,说现在都是让别人加班才抵上他的缺,老请假算个什么事,真要不想干了就直接说。马小海知道城里工作不好找,而公司的待遇又不错,实在不舍得放弃这份工作,就把实情跟老板说了。老板听了又同情又为难,最后说就再宽限他一个星期,到时如果不回来,就算是主动离开公司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马小海在县城的车站上终于问到了一点爹的消息――一个司机看了他拿的相片后说见过这老头。半个多月前,老头坐了他的车,老头好像有点老年痴呆,司机问他要票,他随手就拿出了一大沓的钱给他。司机问他去哪,他也没说。司机以为他是去省城,就给他补了张去省城的票。以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虽然消息不太明确,但马小海总算知道了爹是去了省城。他马上去了省城,回公司报到上班。这是个两全其美的主意,一来自己每天骑着三轮车满大街地转悠,总有一天会遇到爹。二来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也不会丢了。
这天,忙了一天后,马小海刚要躺下睡觉,突然想起今天一天王老太都没打电话来,忙打了电话过去。铃声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胡乱地穿上衣服后,骑着三轮车就直奔王老太的家。按了按门铃,里面还是没有人,情急之下,马小海抬起脚来踹门,结果却把脚给崴了,正强忍着痛要来第二下时,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马小海一看,是个挺漂亮的姑娘。他尴尬万分,正要解释,猛地看到姑娘的后面还跟着王老太,这才长松一口气。
“咦,小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王老太很奇怪地说。
马小海搔搔头皮说:“今天一天您都没打电话来,我以为……以为您……”
王老太这才恍然大悟,直拍脑袋,一迭声地说“对不起”,说今天远在几千里外的哥哥的女儿来看她,两人逛了半天街,又到饭店吃了饭,这不,现在才回家。“小海,实在对不起啊,我给忘记了。”
马小海笑着说:“大妈,你没事就好。好了,我先走了。”
王老太拦住他,说既然来了就进屋坐坐吧。马小海看了看她身边的姑娘,那姑娘脸上很警惕,是马小海常见到的城里人面对民工的神情,就摇头说:“不了,今天太晚了,我明天还得上班呢。”王老太却一把把他拉进屋来,说:“你为了我赶来,哪能不喝一口水就走的。”没办法,马小海只得进了屋。
王老太向马小海介绍了那姑娘,原来姑娘叫刘燕。不知道为什么,马小海总觉得刘燕有点眼熟,就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刘燕冷冷地摇了摇头,说:“我记不起来了。”
王老太似乎也感到了外甥女对马小海的冷淡,打圆场似地说:“刘燕一直生活在离这好几千公里外的东临市,除非你也去过那里。”
马小海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一个市,当然更没说去过,看老太太的意思,似乎觉得自己是在有意跟刘燕套近乎。他仔细地看了看刘燕,她仍然是一脸警惕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没什么意思了,正要告辞,刘燕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站到一旁去听了起来。似乎是怕他们听到一样,两手都捂着手机说话。末了,刘燕说了句“再见”,就挂了电话。
这句“再见”让马小海大吃一惊。马小海老家的方言里,“再见”这两个字的发音跟普通话不同,带有浓重的鼻音,一般人听着就像是在说“照镜”一样。不管大江南北,凡是这样发音的,几乎都是老乡。而刘燕竟然也是这样的发音!
三、黑手乍现
这天马小海送完一趟煤气后,照旧拿着爹的相片在满大街地找人问。有个过路人看了看他手里的相片,侧着脑袋想了想,有点疑惑地说:“好像在哪见过他一样。”
马小海激动起来,忙问道:“麻烦您再好好想想,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到的。”
“想起来了,就是前两天,一个姑娘家带着他走的。那姑娘还叫他爹。”
马小海一愣,问道:“你是说那姑娘叫他爹?你没听错吗?”
“是啊,没错。”那人又看了看相片,点点头说:“是他,一定是他!”
谢过了那人后,马小海忙赶到爹出现的地点去了。一路上他也有点疑惑,他是独子,爹哪来的女儿?那人也许是认错了吧!可看他的表情又很肯定,真是奇怪。到了那后,马小海转了好几个圈子也没有找到爹。又把爹的相片拿给旁边开店的人看,有一个老板也肯定地说见过他,而且和开始那人说的一样,是个漂亮的姑娘带着他的,还叫他爹。
虽然没有找到爹,也不敢肯定路人见到的就是爹,但马小海心中至少有了一个好的念想。
晚上,马小海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王老太的号码,她今天已经打过电话了,难道有什么事吗?接过来一看,却是个刘燕的声音,刘燕急匆匆地说:“你是送煤气的那人吗?快来,我姑姑发病了!”马小海二话没说就骑着三轮车去了。到了一看,刘燕正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一样团团转,见到他来就像救星一样,一连声地说:“我打了120,可他们说今天急救室都出车了,我怕给耽搁了,因为听到姑姑说过你的事,就打了电话给你,你……”
马小海已经背着老人下楼了。
在等待急诊的时候,刘燕对马小海说:“今天幸亏有你,要不……我刚才真是吓坏了。”马小海说:“有事情找我,是我和你姑姑约定好的,没什么的。”
“你和我姑姑认识多久了,她怎么会那么信任你?”
马小海摇摇头说:“她是因为孤单才信任我的。”
急救室的红灯熄了后,医生们走出来。马小海忙上前问道老人怎么样了。医生说来得及时,现在已经没事了。马小海这才长松一口气。两人来到王老太的病床前,此时她已经醒了,一脸庆幸地说:“小海,多谢你,救了我一命。”马小海憨厚地笑着说:“这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第二天中午,马小海去看王老太,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见那边有家鲜花店,很多人都在那买花去看病人,就走过去买了一束。来到病床前,刘燕正在那喂王老太喝粥。王老太一眼看到他手里的花,高兴得笑了起来,伸手接过花来,把头埋在里面,深深地吸了一口,孩子似的说:“好香,都几十年没人送花给我了,谢谢你的花。”说着,她想找个什么东西把花插上,但没找到,就对刘燕说:“燕,你去把我房间里的花瓶拿来。对了,这是钥匙,你拿着。”
刘燕点了点头,拿起钥匙就往王老太的家里走去。进到家里后,刘燕关上了门,她似乎并不急着把花瓶送到医院去,而是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一张相片来。相片上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圆肚宽口瓷瓶,而现在这个花瓶正和另一个花瓶摆在大厅的桌子上。她走了过去,拿着相片反复对照着。尽管昨天夜里她就已经确认了,但此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了,她颤抖着双手想要捧起它。但碰到它时,却又像触电般地甩开手,几次之后,她终于咬了咬牙,把手伸了过去。
正这时,门铃突然响了,刘燕吓了一大跳,慌忙把手拿回来,深呼吸几次,试图让心跳平静下来,这才去开门。按门铃的是马小海,他狐疑地看了看一脸慌张的刘燕,说:“老太太等不及了,叫我来看看。你没事吧?”
“哦,我没事。”刘燕摇摇头,随手抱起花瓶就跟马小海走了。
四、花瓶失踪
王老太的花瓶一拿出来,就把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住了。这花瓶太漂亮了,瓶高46厘米,瓶口直径20厘米,瓶体洁白如玉,造型宛如凤尾,线条流畅,其釉面晶莹润泽,色彩沉稳典雅,花色构图生动自然,工艺十分精湛。最让人奇怪的是,那上面的花纹,好似一个个鸟巢一般,而且,这不是画上去的,是在烧制的过程中产生了某种反应天然形成的。这么一个花瓶,纵然对古玩一点也不懂的人也都可以看出来它的名贵。王老太好像根本不知道这花瓶珍贵一般,将其打上水,把花插了上去,然后笑眯眯地欣赏着花。
马小海好心劝道:“大妈,这花瓶这么宝贵,摆在这太危险了。这里人多手杂,万一……”
“嗨,没事。”王老太狡黠地说,“谁会相信名贵的东西会摆在这呢?”
马小海一想,倒也是,别人一定以为这只是个做得很像的赝品,又问道:“那这瓶子到底是真是假呢?”
“是啊,到底是真是假呢?”刘燕也问道。
王老太没有直接说,而是转移话题道:“瓶子是祖上传下来的,据说还是宫中流出来的。这里面有个传说,说的是某朝某代有一个皇帝,到了五十多才有一个孩子,自然是疼爱无比。可是这个孩子自小身子骨就弱,皇帝纵然可以令天下名医给他看病,却还是没有留住他。最终,孩子死了,皇帝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无比,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老雁一样,人未走,巢去空。于是命令天下官窑,烧制出一种符合他此刻心情的瓷器。你们想啊,这事多难办,匠人们不知道他要的到底是什么啊,结果烧出来的都不能让皇帝满意,皇帝大发雷霆,杀了很多匠人。后来有一个匠人在烧瓷的过程中,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花瓶上竟然烧出了很多空巢的图案来,就灵机一动,将其称为‘空巢瓶’进献皇帝。皇帝听到这名后,当场就痛哭一场,说这瓶子制得好,将他的心情全都寄托在了花瓶里。”老太太顿了顿说:“这个空巢瓶就是你们眼前的这个花瓶。”
马小海笑了起来,说:“这是赝品吧,真的您能随便摆在这?再说了,哪有这样的皇帝,皇帝的忌讳很多的,要真有这样名字的瓶子,那匠人早就被砍头了。”
“不,我相信这个传说是真的。”王老太很认真地说,“就算再富有的人,如果身边没有亲人,他一定过得不愉快。”
刘燕说:“我也相信这传说是真的。”
“是真是假,全靠这里领悟。”王老太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
晚上,马小海下了班后,又来看王老太,却一眼看到床头柜那的花瓶不见了,忙问道:“大妈,花瓶呢?”王老太摇了摇头,说:“我一觉睡醒后就不见了。”马小海立即拿起手机要报案,王老太拦着他说:“别报案了,一个花瓶而已。”
马小海似乎有点明白了,说:“你是说,那是假的?”
老太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多,马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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