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楼内一片热闹非凡,几名伙计忙得不可开交,伙计老七一路吆喝着给客人上菜。赵国诚坐在临窗的桌边看报纸,旁边便是通向二楼的楼梯,忽的走下一个戴着黑边眼镜身着风衣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来。
李伦扫一眼一楼餐位,眉头不禁微蹙:今日的客人好多!而自己经常吃饭的位置已经被人占据了。好在是一个人,在哪都能将就。李伦微笑着点头:“你好!”
张国成面无表情地看一眼李伦,用报纸挡住半张脸:“不必客气。”
“这是鄙人定的报纸——不过您喜欢先看也无妨!”
赵国诚歉然一笑,把报纸折好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多谢!”
李伦打了个手势,伙计老七立即跑了过来:“李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一菜一饭,来一杯酒!”
“今儿您怎么喝酒啦?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伙计老七打趣一声转身而去。
李伦拿起报纸扫一眼新闻,无非是一些毫无感觉的八卦罢了,如同嚼蜡,毫无感觉。把报纸递给赵国诚苦笑道:“战乱之国夜夜笙歌,商女不知亡国恨!”
“满篇皆是无病呻吟,看不到前线战云正酣,满纸千篇一律的废话!”赵国诚冷哼一声愤恨道:“竟看不到山河变色,这些娱记们目光短浅如斯,实在让人气愤!”
李伦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这里没有《申报》,当然看不到真正的消息,据说第五战区正在积极备战,为何没有笔墨?徐州近在咫尺,为何无人关注?那些御用文人的目光不在此处罢了!”
“李先生说话可是一针见血!”赵国诚慨叹不已,仔细观察面前的年轻人,愈发感觉有些来头。
李伦苦笑:“闲杂心绪而已,只恨秃笔无用武之地,否则与您一般让热血沸腾冲锋陷阵,也不妄谈国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国诚可是穿着便装,眼前的年轻人竟然一眼便认出来自己是扛枪的军人,心里不禁一惊,眉头微缩地看一眼李伦:“你怎么知道我是军人?”
“人是有气场的,譬如那些把酒言欢之辈,满嘴污秽,行走坐卧已然道出了他们的身份,无非是见利忘义之辈,还有角落里的几位,他们不喝酒不说话,面色沉郁而安静,也像军人,我却不敢确信尔!”李伦淡然笑道:“唯军人者,方有浩然之气,您同意否?”
赵国诚脸色一红,微微点头:“我却看不出李先生是何职业!”
“秃笔以为业,鄙人供职南京日报社,南京沦陷后饭碗也就砸了!”李伦愤然不已地叹息道:“举国皆哀,有几人同悲?可叹泱泱之华夏……”
赵国诚心思沉沉地点点头,眼角余光扫一眼角落里的几个人,那是他安排的几个兄弟而已,门口还有,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调查组的安全。不过却被眼前这位一眼便识破了!
伙计老七端上饭菜,李伦摇头苦笑:“只在此时我才确认还活着,侥幸尔!”
李伦只吃饭菜却不饮酒,不多时便用餐完毕,拿起酒杯洒在地上,古怪地笑了笑,转身要走。
赵国诚凝思片刻,盯着地上的酒水疑惑道:“李先生,你这是何意?”
李伦深意地看着赵国诚,苦笑:“无他,祭为力挽河山破碎而牺牲之将士尔!”
世上竟然有这种人?赵国诚全然无法理解李伦的所作所为,只感觉到胸中的热血沸腾,有一种冲锋陷阵的冲动,不禁凝重地点点头:“可敬!”
李伦匆匆走出锦绣楼,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面街角处的两个人也是刻意隐藏的,不知道来了什么重要人物?陵城最近风声鹤唳,警察局持续开展治安整肃活动,但还不至于草木皆兵,而从前日开始,锦绣楼成了重点保护对象,李伦也是一头雾水。
直至方才才明白:方才那位是正规国军,伪装显然很不专业,领口内已经暴露了身份!他只是一个警卫罢了,真正的大人物却神龙见首不见尾。国民党大员们都是这幅德行。
黄简人正在办公室里看材料,二狗子忽然匆忙进来:“局座,有人找您!”
“谁啊?”黄简人摘下花镜揉了揉太阳穴:“什么样的人?”
“不认识,他让您出去见他!”二狗子只是传声筒和狗腿子,局座的人脉广泛,朋友众多,能直呼让他去面见的还真不多。
黄简人一愣,慌忙起身走到窗前向外张望,老脸不禁变了变;调查组钱斌!
“局座,是您朋友?”
黄简人摇摇头,转身穿好便装:“找几个枪法好的兄弟,保护!”
“知道!”二狗子慌忙跑了出去。
楼下,钱斌正掐着烟漫无目的地看街景,陵城也不过如此罢了,天还没有黑大街上已经少有行人了。到底是乡下小镇,没有人气死气沉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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