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杀了他们。”
天童他们走了之后,田阳突然觉得有些累。
尼克莱不远不近地站在他身后,一个来自叱咤欧洲地下世界的黑道家族,拥有自己一套地下产业链的男人,可以说足以呼风唤雨,任何人在他的眼里,要么是货物,要么是可以利用的对象,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玩弄在鼓掌之中,只有眼前这个人,从五年前认识至今,唯一一个他想要降服,却从未成功的人。
挫败感。
慢慢的,尼克莱好像有些分不清自己对他的偏执,到底是最初的那一眼万年,还是权威受到挑战后不甘示弱。
当他不愿屈服,举起枪在自己面前对着脑袋开了那一枪,眼神中的光彩瞬间消散,失去生命的皮囊一般倒下的瞬间,尼克莱才终于明白,他的那点儿偏执多么可笑。
快四十的人了,竟如此幼稚的去任意妄为的伤害别人。
天童的话不断在尼克莱的脑海之中回荡着,可能无论一个人多么聪明,强大,终会有那么一个存在,将你彻底的打回原形,暴露出隐藏在最深处的劣根。
这一刻,尼克莱终于在这段关系之中长大了,他只求田阳能好好地活下去,如果能够幸福,能够快乐,让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杀了他们,你大概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再搭理我了吧。”
田阳沉吟片刻,声音依旧是那般不咸不淡,再不见刚刚面对天童时的温柔和煦,“但是你终究还是觉得,杀了他们会更保险吧。”
尼克莱不想否认,毕竟,他就是个坏蛋啊。
“他们两个异于常人,”边说着,尼克莱走到床边,跟田阳一起,满屋目标地望着窗外,“如果他们想要报复我,大概轻而易举吧。”
“他们不会的,”说着田阳抬起头,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如同看着一个在大街上匆匆擦身而过的陌生人一样望着尼克莱,“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尼克莱。”
田阳的声音有几分颓力,那里面仿若藏着无尽的,看透他的一切的失望。
尼克莱曾经无比熟悉的急迫忐忑和怒火再次袭了上来,田阳从来不会直面抗拒他,但从那言行举止之中,总会给尼克莱带来某种莫可言状的恐慌,他曾经因此而囚禁他,绑缚他,折磨他,甚至凌虐他,就在这一瞬间,尼克莱甚至冲动着想要死死锢住田阳的肩膀,质问他为什么就是不肯给他一丝机会。
尼克莱背在身后的双手攥成拳头,又松开,反复几次,终于把胸口的憋闷郁结压制了下去。
“累吗?”他轻声问道。
田阳微微一愣,这不是他印象中的尼克莱。但转念一想,自己都已经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了,尼克莱若是还跟之前一样的话,那这次他一定要确保能死的透透的。
“嗯……”田阳决定并不把尼克莱这细微的转变放在心上,“我去睡一会儿。”说着,田阳奋力转动轮椅,向床的方向挪动。
尼克莱轻叹口气,走上前来,轻轻把那已经瘦到脱形的人儿环抱起来,田阳一惊,本能的用手抱住了尼克莱的脖子,惊的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尼克莱感觉怀抱着的男人,轻的像抱了个小姑娘一样,胳膊甚至能感受到他凸出的脊椎,那一刻,他心中冒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他轻手轻脚的把田阳放在床上,扯过被子来,把田阳整个裹得严严实实的。
“你睡一会儿,我一会儿拿饭过来。”说着,尼克莱轻轻吻了田阳的额头一下,转身拉上窗帘,退了出去。
直到他离开,田阳都不发一言。
他猜不透这个男人又想玩儿什么花样,这次是要把他捧起来,让他放松警惕后,再狠狠地把他扔到深渊之中吗?
玩儿法太多,田阳觉得自己都被逼着一步一步设想着该怎么一招招应对。
想着,田阳苦笑一下,脸色瞬间变得冰冷,不会再有丝毫心软了,再也,再也不会给他丝毫伤害自己的机会了。
尼克莱从房间中走出来,一瞬间陷入了迷茫之中,他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会那么自然的就把田阳抱了起来,已经多久了,想靠近而不敢,想待他好却总是适得其反。他靠在走廊的墙上,突然特别想抽根烟。
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因为田阳气管一直不太好。
尼克莱轻轻叹口气,不过,看他刚刚的反应,大概在想着这该不会又是什么折磨他的新把戏吧。
想着,尼克莱胸口憋闷,总压着一口气儿喘不上来。
大概,与他这一生都不会像那两个人一样,轻松自然地陪伴着彼此吧,曾经历了太多的算计和伤害,有谁还会义无反顾的放下心防去接纳呢?
尼克莱从未有过的落寞神情,甚至让这么些年一直跟随着他的威尔都不敢上前。
再多的感情,都禁不住一次次的伤害和折磨,幡然醒悟的时候,大概早已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