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葬的人比正常贴身侍奉的宫人数量少了几个,虽然最后入陵的时候凑齐了,但都是临时抓来充数的。”
“那也就是说,当年有趁乱从宫里逃出来的人?”不知为何,盛夏的心底隐隐生出几分希望——如果当年趁乱逃出皇宫的人还有活在世上的,是不是就能揭开当年皇宫里发生的一系列晦暗阴谋?
迎着盛夏的目光点点头,苏大人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失望:“但目前只找到他们两个。”
只找到两个不会说话,也不会讲明白他们身从何来,又遭遇过什么的死者。
冰窖之中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仿佛一切线索都终止于眼前这两具冰冷的尸体。
“死人未必就不会说话。”
平静的嗓音打破冰封的沉寂,盛夏站在死者身旁,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笃定与从容。
谁说死人就不会说话?她当初学验尸、学破案,为的不就是替死者说话吗?!
“盛夏,你……”
“苏伯伯,这里交给我吧。”
转过身子冲着苏大人深深地看了一眼,盛夏在他的点头中,吩咐了身边人回到盛将军府去取她素日里验尸的工具箱。
地牢阴冷,盛夏披了一件厚厚的外衣仍旧是冻得有些双脚发麻,肠衣手套里的双手有些僵硬,连握着解剖刀的手指都有些难以打弯。
她已经在地牢连续站了将近两个时辰。
两具死者的尸体死亡时间太过长久,腐烂状况也相当严重,又被人悄悄的在暗中搬运来去,想要从尸体上面找到有用的痕迹和线索,实在是难上加难。
然而却还是没能逃得过盛夏的眼睛。
“两个死者的致命伤全都是胸前一刀,而从肋骨上残存的痕迹来看,凶器并非是普通用的刀剑,而是带有锯齿的痕迹,像是锯子,但又有锋利的前尖。”
拿着从男性死者胸口处取下的肋骨,盛夏指着上面细小的锯齿状微痕,对着苏大人比划出了一个凶器的形状,问道:
“苏伯伯觉不觉得这凶器很眼熟?”
“是北疆的贪狼族?”沉吟片刻,苏大人出声问道,“我记得当年率兵前去,他们用的便是一种类似的武器,叫狼牙刀。”
“我在他们两个人衣服残片的褶皱里,都发现了同一种枯草粒,很像是北疆广泛种植的那种冬天用来当做小麦吃的东西。
所以,我大胆猜想,当年先皇驾崩时,京城曾经有贪狼族的人混了进来,而这两个从宫中逃窜出来的人,正是死在贪狼族人的手中。”
说话的语气顿了顿,盛夏继续道:
“这些年贪狼族虽说与我们大胤偶有贸易人员往来,但也多在边疆为主,能够深入京城腹地的简直少之又少。
可他们偏偏要去抓这两个人来杀死,我就不得不怀疑,当年贪狼族人出现在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或者说得更加明白一点儿,当年先皇忽然暴病身亡,贪狼族根本就脱离不了干系,而更有可能的是,贪狼族的这些人根本就是当时的大皇子悄悄放进来的帮凶。”
声音严肃而低沉,盛夏一字一顿,说的全都是会掉脑袋的话。
“还能找出什么别的线索吗?比如,他们在哪里遇害?”沉默片刻,苏大人继续问道。
盛夏口中所言,又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否则的话,他又何必在可以怡享天年之时,冒着生命危险来调查当年之事?
“城西一带,”语气斩钉截铁,盛夏没有半分犹豫,“宫人趁乱出逃,大多是走守卫较为松懈的西门和西北门,方向上比较靠近。
其次,城西是京城中相对较为偏僻的地方,大多数人在逃命的时候,本能地会选择偏僻混乱的地方,以寄希望于追兵忽略掉自己。
再有就是,女性死者的手臂上沾染了一种很深的红色印记,我先前不是说过,死者的尸体是被人藏在别处一段时间之后,才又慌慌张张埋到土里的吗?
所以,那红色的印记很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而这种颜色我记得与城西郊外有种花的颜色很相像。”
遥想那时她与穆峄城无聊至极,纵马城西,偶然间发现大片片红色的花开得正盛,细问之下才知道,那花竟是一年四季都在开放。
虽是野花,却有着无比旺盛的生命力。
“好,”苏大人点点头,“后面的事情我会跟进调查,有什么消息我会随时通知你,盛夏,你要记住,你自己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京城不比北疆,可能有些事情一发生,我也未必就能来得及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