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龙丘墨走了。
他走得真是无声无息,不过也无可厚非,毕竟睡都没想过他会在此久留,更何况,苏小小几人,也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
枕戈待旦,贪狼兵力都放在了防守铁木铎铎上,不肯轻易挪动半步,他们都知道,最艰难的战斗看似过去了,但最难缠的战斗说不定即将开始。
果然,在第八日上午与傍晚,铁木铎铎分别发起了进攻,因着前日的厮杀,他心里累积了火气,而如今全将这火气发泄到了贪狼身上。
直至第九日傍晚,他们都没有合眼,就连安心婉的身上都是满身的鲜血,周家兄弟从病床上起来,强迫自己站在了最前方,用去了两颗方尤给的药。
苏小小撑着长枪而立,狠狠抹去脸上的鲜血,随后走向左边的楼梯口上,容峥正垂头坐着,当她那双厚皮短靴出现在容峥面前时,他才抬了抬头。
“小小,”容峥笑了下,伸出手,“来。”
苏小小从容坐下,腿脚稍弯,便立刻有些站不起来,酸疼得比老寒腿还要严重,她轻轻呻吟一声。
容峥顺手去揉她的小腿,笑道:“太紧绷了,回头应该用药水好好泡一泡。”
“别替我揉了,”苏小小将他的手拿起来,掰开一看,两只手的虎口都开裂了,修长的掌心中都是擦伤,关节处都是青紫,心里顿时揪了起来,“疼吗?”
“没关系,”容峥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不算疼。”
“胡说,”苏小小轻轻碰了他的伤口,不以为意地横了他一眼,“男子汉大丈夫,连疼都不敢承认,狡辩强词。”
容峥无奈,伸手抓住苏小小的手,靠在城墙上,苏小小目光一柔,挽住她的手,慢慢闭眼,没有说话。
他们的身边,还有早就瘫睡在地的刘先锋,他的手中还有“周”字军旗,旗帜迎风翻动,仿佛永远屹立不倒。
微冷的寒风在朔夜来临,丝丝入骨,铁甲冷得像冰,就算里面塞满棉花,还是冷得全身僵硬,但是没办法,谁也不知道那群在雪原生活的人,会不会在夜晚袭来,天又这么黑
好累。
时间一寸寸逝去,睡意越来越浓,苏小小终于捱不住全身的疲累,同容峥一起,睡在了城墙上。
巡逻的人从城墙上经过,在两人身上停住,解下披风盖在两人身上,又再度离开。
方尤揉着眼睛照过来,看见了他,上前道:“贪狼将军,让我为你处理一下伤口吧,也顺便歇息片刻。”
贪狼没有拒绝,他笑了笑,靠在边上坐了下去,将战甲褪下,那肩膀上的箭伤已经不知道经过了几次拉扯,甚至还添上了白日新撕开的痕迹。
看着都疼。
方尤打了个寒颤,将自己的草药拿出来,一边替他包扎一边看了看远处瞭望台的灯笼,笑了一下,“决然将军似乎伤了腿,怎么还站在那里?”
“决然眼神好,”贪狼也疲累地闭上眼,“这里夜晚太黑,西戎人在雪原生活惯了,走路无声无息,得让个眼睛好的看着”
一句话,他甚至还没有说完,声音就已经小了下去。方尤不再说话,将动作放得更轻,小心翼翼地替他披上战甲。
这一夜好像特别漫长,方尤又站起来,准备去看看决然,她来到瞭望台的关口,对着小将笑了笑,而后道:“决然将军?”
决然闻言侧头看看她,轻笑道:“方才就看到方神医再给将军处理伤口,便想着等会该轮到我了,嘿,果然来了。”
方尤摸了下鼻子,将药箱放下,“将军不用叫我方神医,叫我方尤就好了。”
“行。”决然也不扭捏,直接点头。
决然坐在了瞭望台的平台上,微微放松道:“方姑娘也有两日没合眼了吧?还减持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