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竟然是个女人,她汉语讲的极为标准,“请给我拿一壶好酒,再做一百串肉串。”这话是和跑堂的店小二说的,尹漱衣竖着耳朵听着,在拨弄算盘的间隙,尹漱衣抬头看着这一队人马,像是他们不太挑剔,随意拣了一张桌子坐下。
尹漱衣指使伙计拿了上好的酒过去,酒馆开业这么长时间,虽说酒的存量一直没有多少,可需要酒的契丹人往往自己带着酒。这帮人就算是随意逛街的时候,也会提着一壶好酒,时不时灌自己两口。所以哪怕店里的酒一直不够,可从来也没有什么关系。难得这次用得到,尹漱衣赶紧拿了最好的酒来。
不管他们是不是自己期待已久的人,可是能卖出去一壶好酒,不至于把好酒砸在手里,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好歹看他们的服饰,也是一定能买得起的人,毕竟也是一张口就是一百串肉串的人啊。
尹漱衣尽量不做到区别对待,以免看上去,就好像这帮人守株待兔,就等着他们来一样。可这样的一帮人,是真的很拉风,路过的人,不管是汉人还是契丹人,都要多看一眼。虽然两帮人的态度大相径庭,汉人往往带着打量的目光,看到这帮人的视线移过来,就马上转移视线,装作在看其他地方的样子,有些来不及转移目光的,就报以尴尬的一笑,迅速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契丹人就完全不相同了,他们直直地盯着这帮人看,连尹漱衣都觉得这样的凝视有失礼数,可偏偏当事人充耳不闻,那样直白炽热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等坐在店里的任一回头,追寻这道目光时,这些直白的头颅马上就低了下去,躬着身,右手按在胸口上,一个诚恳的大礼。
这群人虽然是用几乎标准的汉语和酒馆的伙计交流的,可在他们的饭桌上,却始终用契丹话交流,哪怕是上菜的伙计,站在他们身边,也完全不知道这群人在说些什么。尹漱衣头疼的扶额,这要怎么办,完全没有设想过这种情况。问题是,都到这个时候了,让她从哪儿找一个会契丹话的汉人呢。契丹语又不是方言,还能多少了解一下其中的含义,契丹语,那根本就是一门外语好吗,通过他们的面部表情也根本不可能看出他们聊天的精髓。
还是自己想事情的事情考虑不周啊,尹漱衣真想时光倒流,然后狠狠敲一下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要提前做一个预案才好。尹漱衣认栽的把头埋进了自己的算盘和账簿,天呐,这次的任务不会因为语言问题无功而返吧。
不过,他们要想打听金矿的事情,光在这里吃吃喝喝聊聊天也不能解决问题啊,难道,他们是为了吃烧烤来的?一帮首领,听到士兵们夸赞这样的吃法,所以忙里偷闲,组队过来撸串,虽然逻辑上好像也能够说的通,可不管怎么都感觉怪怪的。令人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来了,这群人吃饱喝足以后,居然就付了账离开了。
不是,这个情况不对啊。按理说,他们多多少少也应该打听点儿什么,就算是随口问问也好啊,那么标准的汉语,难道就是为了点菜。而且,那么华丽的服饰,那么礼貌的形象,难道真的是组团来自己的酒馆撸串的?尹漱衣觉得,她的脑洞现在是越来越大了,就像现在,他真的被自己不着四六的想法,雷的外焦里嫩的。尹漱衣撑着头,眼神依旧黏在那群人身上,或许,就在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会发生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他们会问一点儿什么。可是,没有,从始至终,他们的脚步没有任何的停滞,他们本人也没有任何的留念,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酒馆。
尹漱衣的目光一直追溯到他们的身影再看不见,才不舍的重新翻起了自己的账本。不带这样空欢喜一场的,也太欺负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