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迁的臂力居然也不比自己差,其实李继迁也是有苦自己知。农少普的铁锏虽然是短了点,但是论起重量却不比他的长矛逊色多少,而且李继迁用的是挑力,对手却是势大力沉的砸了下来,要不是咬着牙撑着,李继迁的左手只怕已经握不住矛杆了!随着一声大喝,两人鼓起勇气,矛锏相交,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这一次,农少普把握不住手中的铁锏,几欲松手,为了败中求胜,农少普将那铁锏朝李继迁的面门丢去,李继迁一个蹬里藏身,躲了过去,回手一矛横扫,险些将农少普从马背上打下来。
“保护大人!”
几名宋军不顾生死抢了上来,齐齐抵住李继迁,将农少普抢回方阵中。也亏了农少普平时待部下不错,要不然的话,今日只怕就要丧命在此处了。
“糟了!”
农少普顾不上自己的兵刃,紧张的看着外围的党项人。现在的形势越来越坏,要是黄秋荣还不能带领护送粮队的军队赶到的话,自己这些人就算是全都死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了。想到这里,农少普忽然有些紧张,那个黄秋荣不知道有没有这种头脑,他该不会吓得拉着粮队掉头就跑吧!
李继迁发了性子,既然已经打到这个份上,就算是族人不会打仗也要拼到底了,好在这些党项人占了身材上的优势,个人的勇武是要略胜一筹,骑术精湛,勇气十足。宋军的阵势越缩越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远处忽然尘土大作,无数旌旗在西北的狂风中招展,只听远远有人喝道:“给我杀!”
“杀……”
一阵暴喝,山丘之后忽然转出一队宋军骑兵,打的却是黄秋荣的旗号,狂风骤雨般的朝契丹人冲杀过来。李继迁措手不及,险些被人伤了,急忙吩咐野利氏的人继续狂攻,自己翻身带了一队骑兵迎头冲锋。
数百名宋军骑兵和李继迁的骑兵相对奔驰,苍茫的西北大地,在这两队铁血战士的冲击下显得是那么羸弱,白茫茫的大地,在狂风呼啸下,不断的将地面上的血迹掩盖,但是尽管如此,一道又一道热血依然从那些拼命厮杀的战士们身上喷出。两队骑兵终于冲撞在了一起,那些只以为勇武就能解决一起的党项人,惊恐的发现,那些宋军骑兵的战斗力是如此强悍,他们就像流水一般冲进党项人队伍中的缝隙,毫无花俏的用手中的长刀利斧朝身边的党项人砍去。而党项人散乱的队形根本无法阻止宋军的冲击,只不过是交马冲锋一阵而已,不知道多少党项人就摔在马下,年轻的生命伴随着热血流向大地,那些宋军面无表情,继续冲锋,手中的利刃没有任何停留,阳光下,锋利的刀尖闪烁着让人骨寒的光芒,朝着那些没有盔甲的党项人恶狠狠的劈了下去,胸口、脖颈、脑门……似乎宋军只遵循一个原则,只要是能一下就送命的地方,就是他们袭击的地方……
农少普一看,大喜过望,接过部下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铁锏,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铁锏一扬:“弟兄们,跟我上!”
党项人的阵脚终于松动了,人数上的优势,在宋军近乎完美的两员将领的配合下荡然无存。党项人连混战的机会都没有,这里的一千多宋军遥相呼应,骑兵,步兵,弓箭手,组成了一台威力庞大的杀人机器,他们有条不紊的运行着,一个个夺去党项人的生命。无数断肢残臂被砍飞,无数鲜血喷上半空。而那些宋军就像是死神一般,无动于衷。
终于有人怕了,不知道是谁,用党项人的语言哭喊道:“我不要打了,退吧……退吧……别打了,别杀了……”
可是这声音在宋人的眼里一点用也没有。野利氏只不过是称霸西北的一个部落而已,连正规的军队都算不上,如何能从大宋的精锐身上占到便宜?人多欺负人少也就罢了,一旦把人数上的劣势弥补回来一部分,就算是李继迁亲自带队,也讨不了好去。
“黄秋荣在此,哪个能逃?”
随着那一声暴喝,一员将领提着双股叉纵马飞驰而来,直取李继迁的首级。李继迁哪能那么容易就被黄秋荣杀死,长矛舞动,跟黄秋荣战成一团。农少普知道在西北,抡起武力来自己算是最强的一个了,自己都不是李继迁的对手,黄秋荣根本就没戏。果然不出农少普所料,黄秋荣只是招架了几个回合便遮挡不住,先前夸下的海口几乎变成了笑话,亏得农少普及时赶到,双战李继迁,才算勉强抵挡得住。
此处距离清远军城城已经算不得太远,李继迁不敢在耽误,要是清远军城守军闻风赶到,自己只怕想走都没法走。于是呼啸一声,带着党项人迅速脱离了战场,宋军的骑兵到底是少得多,不敢追去,要是落入李继迁的圈套,一旦野战起来,吃亏只怕不小,农少普和黄秋荣便缓缓收拢队伍,清点伤员。
“这次多亏了黄虞侯!”
农少普抱拳谢道。
黄秋荣咧嘴一笑:“这没什么,我看名震西北的李继迁也不过尔尔,不如我们主动出击,生擒李继迁,在护粮之余顺便立个大功也好。”
农少普一听,马上出言反对:“李继迁此人非常狡猾,也有可能假败诱敌,我们不应该远离粮草辎重与之交战,应按辔结阵,缓慢前行。毕竟你我的任务是护粮,只要将粮草平平安安送到夏州就是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黄秋荣不满的说道:“农兄是不是方才被李继迁打得吓破了胆子?他李继迁只不过是区区一两千人的队伍而已,如今又被打得大败而逃,队伍不整,士气低落,正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好时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难道我们大宋的男儿还怕了他党项人么?”
“怕是不怕,只不过追击李继迁便会远离粮队,如此一来,万一粮草有失,那就算是抓到了李继迁……”
农少普还没说完。
黄秋荣马上插话道:“就算是谢相公在此,他也愿意用十万石去换李继迁的人头,你若是胆小不敢去就罢了,我自己去,正好也没人跟我抢功劳。另外,你我是同级武将,你又不是我的长官,我为何要听你号令,你莫要耽误了我的兄弟们立功。”
农少普其实也是个火爆脾气的人,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好好,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管不着,我也不管了。我这就回清远军城,有本事你自己把李继迁拿下,再把粮队送到夏州去,全部功劳都给你,就算谢相公把你提拔到枢密院去,我也不眼红!”
这一对方才还出生入死的战友,现在就想一对公鸡似的,红着眼睛,互相瞪着。两人手下将官见势不妙,急忙抢上来,这边拉着农少普,那边拉着黄秋荣,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
“众弟兄,跟我立功去,活捉李继迁!”
黄秋荣恶狠狠的瞪了农少普一眼,上了马背,举起双股叉,招呼着大伙儿。
农少普“呸”了一声,带着自己的队伍,反身就走,远远丢下一句:“我这就回清远军城,我看你拿什么把粮食送到夏州去!”
苍天之上,白云茫茫,两队宋军,各走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