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天边有抹触目惊心的红。
夕阳西下,人间尽是冰冷刀锋。
“杀了当官的换粮吃!”
“兄弟们,杀了当官的,投朱五阿!”
“那边有饭吃,有钱拿,咱们反啦!”
元军大营一片混乱,白天还背靠背相互依托的兄弟,现在突然之间就能刀子动手。
比敌人更可怕的是,敌人就在身边,但是你却不知道是谁。
所以,杀就是了,谁也不能信。
火光,惨叫,挣扎,咒骂。
一切,格外的狰狞。
“主人,走吧!”
元将雪雪披头散发,他的身边只剩下五六个最忠心的族人。
近十多万大军,不知怎么就炸营了,士兵们喊着投奔朱五的口号,抽刀就砍。
若不是亲兵效死,雪雪刚才也被乱兵砍死了。
现在营里,到处都在杀人,根本安抚不了,也安抚不下来。
亲兵们架着雪雪往外逃,刚绕过营帐就怔住了。
几个棕发高鼻的西方胡人现在哪里,手中特有的细长的腰刀上,锋芒闪亮。
“阿普杜拉……”雪雪推开扶着自己的亲兵,用蒙语大骂,“你这个狗东西也要反叛吗?”
“尊敬的将军,小人是大元最忠心的鹰犬,怎么会反叛?听到喊杀声,小人担心您的安危,亲自带人来保护您!”
“好,让你的人前面开路!”
“将军,您可知道为何突然炸营了吗?”阿普杜拉到了雪雪的身边,“都是朱五的奸计?”
“哦?”雪雪现在只想逃命,没有思考。
“朱五说杀了军官就可以活命,有钱有粮,再也不用挨饿!”
“嗯?……噗!”
雪雪的身影在疑惑中站住,忽然胸口火辣辣的感觉,低头一看,狭长尖锐的刀尖从他的胸口穿透出来。
挣扎着,痛苦地回头。阿普杜拉那张狰狞冷笑的脸,也在缓缓向前。
“朱总管说,只要杀了您,我和我的族人,就不会再挨饿,也不会死,我不想死,起码不想死在中原。所以,尊敬的将军,小人送您一程!”
说完,手中的刀用力一搅。
在雪雪喉咙里咯咯地绝望的沙哑声音中,那柄尖锐的弯刀,直接把雪雪的胸膛划开。
扑通,雪雪健壮的身躯跪倒在地,不甘的看了眼北面的天空,额头顶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雪雪的亲兵也在瞬间被斩杀殆尽,变成尸体。
“把他的头割下来,去朱将军那里换肉吃!”阿普杜拉从怀里掏出一块精美的丝绸手帕,擦拭自己的宝刀。
杀声一直持续了很久,朱五静静在坐在大营的空地上,看着不远处的火光,那张蓄了短须的脸,在火光下忽明忽暗。
周围人都自觉的屏声静气,没人来打扰他。或者说,没人敢。
朱大帅,杀人于无形,太残忍了。
这种杀人的方法,就算是好杀成性的常遇春,都自愧不如。
“差不多了吧!”
朱五自言自语。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元军士卒捂着伤口,高举一颗死不瞑目头颅。
“俺宰了千户,求朱总管收留!”
接着,无数人如地狱中走出的鬼魅一样,拎着人头,嚎叫着走了过来。
一颗。
十颗。
一百颗。
渐渐的,元军的头颅堆积如山,那些头颅上,惊恐,不甘,意外,痛苦的眼神在火光中格外吓人。
但是,在这修罗地狱的场景中,却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扔了头颅的元军士卒,连滚带爬的找到香味的来源,在接过食物的那一刻,拼命的往嘴里塞。号啕大哭。
“五哥,这些脑袋咋整?”郭兴的脸色有些别扭,寒毛都竖起来了。
“埋了吧!”朱五揉揉额头,“大多是咱们汉儿,若非怕咱们再有兄弟战死,也不会出此下策。让他们入土为安,找些和尚道士做几场法事。”
郭兴点头应了,“中,俺等那些降兵吃饱了,俺让他们挖坑!”
“别!”朱五苦笑,“再吓着人家,你自己带兵挖。”说着,看了郭兴两眼,笑道,“人家管杀还得管埋?你也够残忍!”
这时,一队亲兵的引领下,阿普杜拉带着十几个族人,诚惶诚恐的跪在朱五面前。
一颗面容平静的头颅,被举过头顶。
“尊敬的将军。”阿普杜拉高声道,“雪雪的头颅在此。”
啪啪,朱五拍拍手。
“好啊,多谢你了,带齐你的族人去那边!”朱五指着后边快开阔地,“我让人给你们准备羊肉,美酒!”
“天神赞美您的慷慨!”
七千多棕发高鼻的胡人,在头领的带领下,唱着家乡的歌谣,准备品尝久违的美食。
自从到了中原,他们很久没吃过羊肉了。
“哥,您真收留他们?”郭兴咬牙道,“这些王八揍的,兴化六合的百姓,让他们祸害完了,俺军中每天都有来投军报仇的汉子。这些狗日的,不把人当人!”
朱五笑笑,冲常遇春伸手,“老常,帮我办个事儿!”
“总管吩咐!”
朱五指着那些胡人的队伍,吐出两个字,“杀了!”
常遇春无声的笑笑,火光中,露出一排惨败的牙齿。
“从来,我就没想过,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不过是谁,只要不把咱们当人,杀咱们,祸害咱们。他们的命,就一定要留在这里,作为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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