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接过,孙郎中接着道:“我听说了太原府的事,是否太子的人又在作恶?朝廷让你查案,这是要将你推到风口浪尖啊,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想想自己出了行医看病一无所长,不禁有些泄气。
“先生只要专心医术,其他的交与我来做。”
魏元谌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袍,面对孙郎中时难得轻松,眉眼中没有防备和冰冷,如同个富贵人家的年轻子弟,这些年朝堂上下大约都忘记了魏三爷的年纪。
孙郎中望着魏元谌,更添几分难过,伸手拍了拍魏元谌肩膀,转头间看到了桌面上的药箱:“这是……”
魏元谌道:“查案时从一个医婆那里拿到的。”
“医婆?”孙郎中的目光落在药箱中那一只只布包上,他走过去拿起布包放在鼻端闻了闻,草药的气味儿传来,只是不太浓烈。
“这是药渣,”孙郎中道,“难得一个医婆还懂得用这些。”
药箱里都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却也没有太过骗人的东西,至于那些符箓和香灰,都被放在下层的药盒里,平日里大约也不怎么用处。
“这医婆医术不错,”孙郎中赞叹,“药材摆放分门别类,可见她脑海中对于看症思路清晰,我教徒弟和那些行脚郎中,药箱中的药材定然不能混淆,药材无形相克相生定要记牢,一旦出错就要酿成大祸。
可惜许多行脚郎中对药材人云亦云,根本不知其效用如何,常常辨别不清。”
孙郎中说着将眼前的药渣打开,定睛看了看,脸上更是有几分爱才之心:“这药渣也经过挑选,以它外用定有疗效,这些年我集药方在坊间走动,第一次见到有医婆能这般细致。”
孙郎中说完看向魏元谌:“此人在何处?问问她可愿意与我学医术,将来帮我在此地寻方、抄方。”
魏元谌思量着孙郎中方才的话,抬起头与孙郎中对视:“她是个哑巴,且不识字。”
“哦?”孙郎中十分惊讶,“坊间口口相传的医术能到这样地步?不必看医书就懂得这些?那可真是难得。”
魏元谌脑海中浮现出医婆偷看紫鸢手中字条的一幕,医婆真的不识字?
沉默片刻,孙郎中将药箱重新放好,准备再嘱咐魏元谌几句就离开,忽然想及一件事:“我在京城给人看症时遇到一个人,他托我给自己女儿看症,本来急着来太原已经开口拒绝,他却说她女儿也在太原府。”
魏元谌知道孙郎中不会无故提及此事:“托先生看症之人我认识?”
“是啊,”孙郎中道,“就是那位怀远侯。”
怀远侯长女顾明珠。
魏元谌看向孙郎中:“先生何时去顾家?”
孙郎中道:“明日就去!”
“明日我也会前去,先生不必说认识我,”魏元谌道,“案子自怀远侯起,如今快要水落石出,我也该去拜会下怀远侯夫人。”
除此之外,他也想知道顾大小姐的痴傻病到底是什么情形。
孙郎中点点头。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孙郎中才从屋子里离开,刚刚走出院子不远,初九立即跟了上来。
“孙先生。”
初九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孙郎中不由地吓了一跳:“初九,你这样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先生,”初九怀中抱着一只大黑鸡,有些为难地靠上来,“您给三爷诊过脉了?”
孙郎中点点头,看过伤口之后,他顺便为魏三爷把了脉。
“三爷可还好?”
“好。”
“三爷没有刻意隐瞒什么病情吧?”
初九说着向身后看了看,紧张地捋着怀中的黑鸡,鸡毛被他摸索的一尘不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大约是手下频率太快,黑鸡不满地“咯”一声。
初九吓了一跳,鼻尖也沁出汗水来,这样关键的时刻,千万不能将三爷引过来。
孙郎中有些不解:“你这孩子到底想说些什么?”
“不是我想说,”初九立即纠正孙郎中,“是我家二老爷让我定要问问您……您也知道我家三爷在魏家的地位如何,魏家上下奉为珍宝,有些事不能出半点闪失。”
初九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怀中的公鸡似是为了迎合也小声“咯”叫着。
孙郎中道:“魏二老爷想知道什么?”
初九吞咽一口,再次转头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开口:“二老爷想知道,我家三爷那方面有没有问题?”
初九拍了拍腰:“虚不虚?”
孙郎中差点笑出声,看来这几年魏三爷油盐不进,让魏家长辈委实心中担忧:“你看呢?要不要补一补?”
“那谁知道,”初九摸着怀里的黑鸡,“这五黑鸡就是二老爷找来给三爷用的,一直没有得机会。”
不但没机会,还让这五黑鸡出去寻花问柳下了好几窝黑崽子,他整日劝说三爷吃了这鸡,结果就是抱着鸡跟在三爷屁股后跑来跑去。
初九想着就觉得心里苦。
孙郎中叹了口气:“这种事也要寻机会。”
补肾还要寻机会?初九竖起耳朵。
孙郎中望着那只膘肥体壮的五黑鸡:“先留着它吧!”等到魏三爷有了心仪之人之时……
孙郎中转身离开。
初九望着孙郎中摇头的背影,难道三爷的病已经那么重了,到了虚不受补的地步?
那可真就糟了啊!二老爷说了,三爷病好那日,也会为他寻一门亲事。
他这亲事不会就泡汤了?
最后的结果,难道是他为这只黑鸡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