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薄卿欢走出山林踏上官道,言楚楚往后看了一眼,“大都督,我们就这样走了真的好吗?毕竟尹一大哥找了我这么久,咱们怎么着也该等他醒来同他道别的。”
薄卿欢的重点显然不在这句话上,他驻足,转身,“言楚楚,本座今日郑重告诉你,尹澈将来是要唤你一声‘表嫂’的,所以,麻烦你往后称呼人的时候,注意一点。”
“原来这样啊!”言楚楚恍然大悟,点点脑袋,“那我以后知道了。”
“还有。”薄卿欢一本正经,“本座自认为容貌不输任何人,你的眼睛若是闲着无事,可以多看看本座,无需往其他男人身上放。”
言楚楚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除了自恋之外,还是个超级大醋坛子?”
薄卿欢看她一眼,没说话。
言楚楚抿嘴笑,上前来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好啦好啦,我知道阿黎当初给你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所以你放心,我既然已经想好了要和你在一起,我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好歹我当你部下这么久,你的脾性和底线,我还是摸得很清楚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言楚楚迟疑道:“你从前的那段感情,我亲眼见证过,也知道你不可能彻彻底底放下过去来对我,我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不要求你忘了她,因为那也是我的好姐妹,连我都不可能忘了她,更何况是你。我想说的是,你能不能不要过度沉浸在那段回忆里,不要因为她再难过了,我可以代替她爱你,照顾你,哪怕,你只当我是替身都行的,毕竟,看到你难过,我会比你更难过。”
薄卿欢看着她,忽然轻笑。
言楚楚不解,“你笑什么?”
薄卿欢牵着她往前走,“我爹曾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人这一生分为好几个阶段,每个阶段都会遇到不同的人和事,有的人,她只会出现在某个时段,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哪怕多年后再遇,属于他们的那一段时光也早就翻篇了,此后不管再用多少爱来弥补,都永远换不回最初的感觉。我和阿黎,大概就印证了他说的这段话,回忆再美,那都是过去,不属于现在,而所谓的过去,是我的年少时光,我的成年时光遇到的人,是你。所以,言楚楚,你听明白了吗?”
言楚楚眨眨眼,似懂非懂。
他难得地耐心解释,“一个人是不可能同时喜欢两个人的,除非他只是在玩弄感情,就如同我不可能同时喜欢你和阿黎一样,喜欢阿黎的是十多岁年少时期的我,而那一段,早就不复存在了,现在的我,只喜欢你,只想和你在一起,懂没?”
言楚楚愕然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薄卿欢戳戳她的脑袋,“你认为我多情也好,虚情假意也罢,总之,这辈子你休想再逃,若有一天你真敢,那我就倾我所能将你逃跑的地方都变成我能掌控的范围,让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本座的地盘。”
言楚楚捂着脑袋,皱眉抗议,“都被你戳傻了,哪里还有脑子逃得出去?”
薄卿欢翘了翘唇,没再说话,大步往前。
言楚楚看着他的背影,面上虽恼,心里却像填满了蜜糖,说不出的暖。
原以为他会让她别在意他心里装了阿黎,没想到他会把她和阿黎分得这样清楚,既没有把她当成替代品,也没有把她和阿黎作比较,成功避开女人最敏锐最容易产生矛盾的那些话题。
唇角微微上扬,言楚楚笑意加深,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残酷的外表下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呢?
小跑着追上薄卿欢,言楚楚气喘吁吁,“喂,你走这么快干嘛,我跟不上了。”
“顾乾的事刻不容缓。”顾乾道:“尹十九他们已经将他押回去了,但夜长梦多,这半个月情况究竟如何,我还一无所知,万一再生变故,可就不妙了。”
言楚楚一边喘气一边道:“可是我走不动了。”
这半月,为了照顾他,她耗费不少精力,本就出于疲劳状态,突然要走这么长的路,她当然有些吃不消。
薄卿欢忽然停了下来,缓缓蹲下去,“上来,我背你。”
“啊?”言楚楚愣住,“这……有些不合适吧!”
薄卿欢道:“那你背我?挺合适的。”
白眼一翻,言楚楚毫不客气地趴上去,她身形清瘦,薄卿欢背她毫不费力。
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言楚楚笑问:“干嘛突然这么好?我都不习惯了。”
薄卿欢若有所思,“哦,那你回去以后自己加罚罢!”
言楚楚:“……刚夸你两句你就露出原形来了!”
“你不是不喜欢我对你好么?”
“我哪有说不喜欢?我只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不适应而已”
“那你下来。”
“我不,我就不!”言楚楚愈加搂紧他的脖子,“我偏要赖在你背上,看你能把我怎么着,之前我背你两次,每次都死沉死沉的,这次换你背我,也让你尝尝个中滋味。”
她将脑袋搁在他肩上,偏头看他轮廓完美的容颜。
薄卿欢转过头来,温热的唇不经意轻轻扫过她白净的面颊。
感觉到那一抹柔软拂过的时候,言楚楚一下子从脸红到耳根,马上把脑袋缩了回来,闭着眼睛不敢再看他,手心都紧张得捏出了汗。
“你为何如此紧张?”
薄卿欢有些不解,上一次在竹屋的时候他想吻她,被她一句扫兴的话就给扰了,后来想想,他觉得大概是自己过于孟浪了,就没再侵犯她,方才唇瓣扫过她面颊的时候,的确是他无心的,但他没想到她会因此做出这么大的反应来。
言楚楚一时语塞。
薄卿欢是她刚来五军都督府时就喜欢上的人,在她心里,他就是无所不能的完美之神,然而这样一尊不可亵渎的神,竟然有一天会降临到她身边,这让她到了现在都还觉得犹如置身梦中,所以,薄卿欢打算与她亲热的时候,她觉得压力很大,心脏扑通扑通个不停。
“我……我还没准备好。”想了半天,她找了个最没水准的借口,“我想,我需要时间适应。”
毕竟一直认为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突然有一天向自己表白了,还和自己在一起了,这是一种爆发性地转变,也需要时间缓冲的嘛!
“都半个月了,你还没准备好?”他微微蹙眉,怎么觉得这个女人有些患得患失的怪毛病?
心思一动,薄卿欢道:“言楚楚,本座以前以为你挺胆大的,如今看来,你不过是个只敢说不敢做的胆小鬼罢了。”
言楚楚怒极,“谁告诉你我不敢做的!”
薄卿欢扬眉,“那你证明给本座看。”
言楚楚鼓了鼓小脸,“你别逼我!”
薄卿欢笑笑,“逼你又如何,难道本座逼你,你就敢了?”
言楚楚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脑袋往前伸了伸,直接朝他水玉般的面容上亲了一口。
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他呼吸稍微加重,连反应都给忘了。
言楚楚的双颊更是绯红如艳霞,亲完以后都不敢去等他反应等他发话,马上缩回脖子躲在他背后轻轻喘气。
不知过了多久,薄卿欢终于回过神来,唇畔微微扬了扬,继续阔步往前走去。
言楚楚掀开眼缝虚虚觑他一眼,见他没生气,她这才敢松一口气。
*
押送顾乾回京的是数字排名靠前的锦衣卫,尹十二和尹十九负责留在后面等大都督,大都督坠崖这件事,他们根本就不担心,因为之前就晓得这个地方有驸马爷的居所,所以尹十九他们笃定大都督一定会去那个地方,不敢打扰主子和主母的雅兴,所以他们放弃了带人去找。
薄卿欢背着言楚楚走到十里亭的时候,那里果然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尹十二和尹十九带着几个锦衣卫候在外头。
见到薄卿欢,尹十九和尹十二齐齐上前,“见过大都督,见过主母。”
正困意来袭的言楚楚被这整齐地口号吓得一个激灵彻底醒过来,“什……什么主母,你们俩胡说什么呢?”
尹十二意味深长地看了言楚楚一眼,嘿嘿笑,“早前在山上的时候,主母就亲口承认了,如今别不好意思嘛!”
“就是。”尹十九也附和,“现如今所有的锦衣卫都晓得主母有身孕了,大家都等着抱小都督呢!”
言楚楚黑脸:“……”
小都督?
也亏这帮人想象力丰富说得出来,她还是处子好么?
扯了扯嘴角,言楚楚冲那二人笑笑,然后低声对着薄卿欢道:“你快跟他们解释啊!”
“解释什么?”他问。
“解释我根本就没怀孕。”言楚楚心急如焚,“否则岂不等同于欺骗了他们?到时候我指定丢脸。”
薄卿欢压低声音回她,“不会丢脸。”
“为什么?”她一愣。
他道:“你怀一个就是了,他们不会在乎过程的,只在乎结果。”
言楚楚羞愤欲死,若非尹十二和尹十九还在一旁,她定要一拳捶死他!
“你以为怀孕那么简单的?”
在尹十二和尹十九看不到的角度,言楚楚伸手狠狠拧了他的后背一下。
薄卿欢笑言:“莫非还有什么秘技?这个,本座还真不会,要不,有时间咱们切磋切磋?”
“我……”言楚楚双手捂住羞得通红的脸,“谁要跟你切磋了?无耻!”
薄卿欢将她放下来,言楚楚一对上尹十九那双冒着绿光的好奇眼睛,顿时无措得双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上车。”薄卿欢催促她。
言楚楚像是终于找到了避难所,几个闪身就钻进了车厢。
薄卿欢还留在外面,询问了几句关于顾乾的事。
尹十九脸色忽然凝重下来,“情报上说,押送顾乾回京的那一日,他又突然发狂,恰逢楚王妃带宁王妃和小王妃去进香,顾乾趁夜劫走了小郡主梵葳一路飞奔至悬崖边,威胁宁王妃跟他走。”
薄卿欢皱眉,脸色不大好,“后来呢?”
尹十九道:“摄政王当日出城办事,刚好路过撞见了这一幕,出手救下了小郡主,但……摄政王也因此受了伤,具体伤得多重,属下不得而知。”
薄卿欢眯了眯眼,“顾禾顺手救了宁王家的小郡主?”
“是。”
“这个人……”薄卿欢陷入沉思,暗暗猜度顾禾会否对景瑟有心思。
“大都督。”尹十九出声提醒,“时辰不早,咱们还得赶回去处理顾乾的事,不能继续耽搁了。”
薄卿欢拉回思绪,上了马车。
言楚楚见他上来,赶紧往旁边挪了挪。
待他坐下以后才问,“你在下面同他们说什么?”
“顾乾的事。”薄卿欢道。
“是否押送途中发生了意外?”言楚楚又问。
“嗯。”他颔首,“顾乾劫走了宁王家的小郡主险些将其扔下悬崖,他这次,怕是把景瑟和梵沉给得罪狠了,若是不出本座所料,宁王一定会要求亲自处置顾乾,毕竟宁王是东璃亲王,西秦的逃犯得罪了他的女儿,他有权让西秦当权者把处决权交到他手上的。”
言楚楚惊了一下,“这个顾乾,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薄卿欢莞尔,“因为他背后有人,又或许说,让顾乾劫走小郡主,只是顾乾背后那个人的指示,真正想要宁王妃景瑟的也并非顾乾,而是幕后主使。”
言楚楚认真想了想,但始终想不透到底谁有这么大本事能让顾乾为其卖命。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她问。
薄卿欢有些犹豫,然后摇头。
当初尹相思提示过他,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宗政初。
可是根据他的了解,宗政初完全没可能对一个从忘忧谷出来的女子痛下杀手。
除非,尹相思部下查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宗政初,而这一切,只是有人想嫁祸给宗政初而已。
“那看来咱们回西秦以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言楚楚感慨,“没想到我们坠崖半月,外面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薄卿欢淡淡一笑,“这些事,都与我们无关,回去以后,我只需要再做最后一件事,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言楚楚瞪大眼睛,“大都督你要归隐?”
“早就有的想法。”薄卿欢道:“与你开诚布公以后,就更加坚定归隐的心思了。”
“可是,五军都督府那么多锦衣卫,你真的放得下吗?”
“比起他们,我更放不下你。”
言楚楚蓦地一怔,心中缓缓涌过说不出感觉的暖流来。
看着她,他继续道:“就算不是我,将来也会有别的锦衣卫指挥使会带着他们出任务。除了你,没有人非我不可。”
言楚楚心生感动,突然抱住他,“还好那一夜我没走,才会遇见此生最真实的你。”
薄卿欢松开她,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微微一笑后将唇瓣往下压。
言楚楚呼吸一紧,说话打结,“等,等一下!”
薄卿欢顿了动作,抬目看她。
言楚楚嗫喏,手指蜷了蜷,“我有些紧张。”
在她羞涩垂眸之际,薄卿欢丝毫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吻上去。
他的唇很温软,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冰冰凉凉,覆在她唇上的时候,带着浓浓情欲,像一只贪婪的小兽一寸寸把她的理智给吞没。
言楚楚双颊艳红,所有的羞赧被他的温情脉脉给摧毁,伸出白皙柔软的藕臂,双手缠上他的脖颈。
这个动作,让薄卿欢全身在一刹间紧绷起来,呼吸粗重,后背汗如雨下,趁势撬开她的贝齿,唇舌激烈翻搅纠缠。
言楚楚几乎喘不过气,脑袋里昏昏沉沉,神智迷离,短暂性忘了周围的人和事,只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汹涌海浪上的一叶扁舟,起起伏伏个不停。
薄卿欢眸色一再暗沉下来,呼吸中带着压抑地难受。
纵然情欲深浓,可他更明白这个女人只是平素看起来胆大,实际上骨子里还未豪放到敢在婚前做那种事,故而他只能一再压抑克制。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言楚楚以为自己已经进了太虚幻境找不到出口的时候,薄卿欢才缓缓松开她。
言楚楚大口大口喘着气,羞得埋首在他肩头,身子软软地贴在他怀里,连瞪他的力气都没了。
“累不累?”薄卿欢看着她水润诱人的红唇,忍不住又想咬上去。
言楚楚赶紧偏开头,“不要了,再来,我会窒息死的。”
薄卿欢轻笑,“好,不闹你,那你先睡会儿,等到了客栈,我叫醒你。”
言楚楚有些不放心他,“那我睡着了,你不可以乘人之危。”
薄卿欢眸色一暗,“你这是在故意提醒我?”
言楚楚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睡吧!”薄卿欢将她抱到宽大的座椅上躺下,取来华贵貂绒给她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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