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迤逦的金色流影。
东方微白仰起头,张皇四顾,眼花缭乱,如被金色流影包围,努力积蓄的战意,一次次不战而自行瓦解。
到此时,东方微白方才回过神来,早在被沈默神念侵入识海的那一刻,他的道心便已被碾压崩碎!
他已经败得彻彻底底,哪里还能对沈默提起战意。
此刻,沈默若有心取他项上人头,便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
一时间,东方微白恛惶失措,焦躁不安,随即,对着金色流影怒吼道:
“有种给本公子个痛快,如此这般耗着我,不杀不放,是何道理?”
须臾,金色虚影渐渐消弭。
金色的飞剑,出现在玄穹深处,仿佛一叶泛海孤舟。
“君且稍安,听我一言。”
暮光如墨,猎猎风中,沈默微卷的睫毛轻轻飘曳,仿佛雏凤的尾羽,英朗俊面之上,散出金麒之辉光。
东方微白抬起云环般的眼轮,循声望去,与沈默四目相对间,东方微白身躯陡然一颤,紧紧抱住座下小白龙,方才没掉进黑浪翻滚的龙舌河中。
仅此一瞬间,他只觉神魂似被沈默那双金色漩涡般深邃的双目摄取。
“咴咴。”
一片神圣的金芒如雾洒下,游云白龙驹顿自白龙形态退化成一匹白马,而后沉沉睡去。
一人一马,如被施了定身法,不得动弹,既没有坠下长河,亦不可逃出金光普照的领域之外。
“呜啊……你!”
东方微白瞪大一双寒眸,瞠视凌空漫步、如履平地,向他缓缓走来的沈默,语含惊骇:
“你这厮要对我做什么?”
对于东方微白的质疑,沈默置若罔闻,自顾自言道:
“蚯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然则用心唯一,上可食埃土,下能饮黄泉,终得地龙封号!”
“蟹自恃六跪二螯,甲胄勇武,欺行霸道,可到头来,却只能委身于蛇鳝之穴,涸泽死矣!”
“是故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者,无赫赫之功,行衢道者不至,事两君者不容!”
“我观你资质不差,心性尚可,然则苦于不男不女之困境久矣,未尝觅得精进之道,今日我指点你一条明路,转阳修阴,做个实实在在的女人,或可得突破之径……”
“呸!胡说八道!”
东方微白虽不知沈默如何能一语中的,道出他困于瓶颈久矣,但此刻,沈默竟要他放弃男儿身做女人,东方微白当即便啐了沈默一口,忿忿不平道:
“本公子生是男儿身,死亦为鬼雄!你要杀便杀,莫要平白羞辱于我,有道是,士可杀之,不可辱之!”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沈默深深看了东方微白一眼,随即默然一叹,语重心长道:
“也罢!今日我权且放你一马,回去之后,好好想一想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指节修长的手掌,顺势在鬃似覆雪的白马脖颈之上轻拍了拍,一缕肉眼无法察觉的金色雨丝顿自沈默指隙间划出,穿过雪白鳞片,渗透进游云白龙驹额上高挺的琥珀独角内中。
便在这一瞬间,游云白龙驹独角暖光骤亮,恢复了鲜活之气,与此同时,东方微白愕然觉出自己恢复了动弹之能。
“嘶!”
他猛提一口元气,立即端直挺秀如松的身躯,手上一挽无形缰绳,骏马嘶鸣,云袖翻飞,伴随流云迷雾升腾而起……
“不要以为我会领你的情。”
东方微白回眸看向沈默,冷哼一声:
“今日你不杀我,他日,我必报你拳毙王兄的血海深仇!”
丢下这一句冷冰冰的话,一人一马,便是化作一道炫白流光,越空飞升而去。
转瞬,那抹亮白便消失在了玄穹深处。
残月如血,愀然悬空。
“他日,你当敬我如敬神。”
幽幽红芒映照下,沈默薄唇含笑,意蕴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