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又坐回了这个熟悉的位置,隔着一张稍矮的几案,面前摊开一本合约。
他就像是那时候的他,一点没变,而她,已经褪去了初时的青涩和锋芒,把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了下来。
唯一的不同是,两千年前,她坐在一张木质矮凳上,现在,则是一张洁白的玉椅。
“使者大人处事不惊变,稳妥且细腻,我倒是不知道,西凉的手下何时出了这样一位人才。”
年亚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尽量的让自己不唐突,执起白毛笔,在合约上圈了一段话。
“西凉大人麾下人才众多,我不过是其中之一。”银连早就知道他的疑心病,说话滴水不漏,低头凑过去看。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低头,正中了年亚澜的下怀。
“我还有一事好奇。”年亚澜的声音变得轻魅,绝美的唇角微微上扬,“既然云姑娘易容而来,按理说,使者大人也应该遮掩了些容貌才是。”
因为银连微微的向他这边凑过来,由他的角度,恰好能够不着痕迹的仔细观察。
耳后,额角,均匀的蜡黄色皮肤,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是真容,还是说千面小魔女的手艺名不虚传?
银连正仔细琢磨那一段文字,冷不丁的见他问话,猛地抬头,才发现那一道灼热的视线。
心里一紧。
“城主大人多虑了。”银连对上那样的目光,心里便不能平静,早就想好的借口也忘了。
年亚澜却并不打算如此轻松的放过她,眸光愈发的温和:“使者大人可知道,两城之间的商议,要注重什么?”
他每次笑得越温柔,就越没好事。
银连暗自提高了警惕,不知他话里的意思:“愿闻年大人教导。”
“诚实,坦然。”
年亚澜如水的碧眸此刻虽然在笑,却无声的散发出了城主的威势。
要是普通人,恐怕在这样的威势下,要变了脸色。
可银连本身就是与他平起平坐的存在,只是微微敛下眸子,安之若素。
她想了想,说道:“在下代表噩梦城,诚心诚意的来,城主大人的怀疑,是对噩梦城的不敬。”
年亚澜轻笑一声:“顶着别人的面孔来,就是不坦诚。”
顶着别人的面孔……
银连一惊,后背几乎要贴在椅背上,就怕他不顾礼仪,私自伸出手来揭她面具。
不过片刻,她就平静下来:“年大人教训的是,云姑娘非要易容跟过来,西凉大人也拿她没办法,现在她已经揭了面具,还请大人莫要追究。”
“我何时说过要追究云姑娘的了?”年亚澜轻轻把白毛笔一放,缓缓起身。
银连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大,脑中警钟敲响:“年大人这是干什么?”
年亚澜不紧不慢的拂去衣服上的褶皱,微微俯下身子道:“我说的是使者大人,连以真面目示人都不敢,使者大人还真是胆小……”
说着,一只手已经从袖子里抬起,伸向她的耳后。
银连坐在椅子上,已经不能再退,面上的平静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痕。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年亚澜会给她坐这种有靠背的玉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