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围着夜月落的鲛人越转越快,歌声也越来越快,同样,被围起来的夜月落口中的咒语也越念越快,她的脸像白纸一样白。她当然知道裴炎他们的动作,可是她现在不能分心去看他们。她没想到给他们下了药,他们居然这么快就醒了。早知道就该将他们打昏了扔进山洞。
现在已经这样了,若是一次不成,他们只怕会上前来阻拦,血月难等,她不能失败。夜月落的咒语念到最后关头,她忽然扬起头,一双眼登时变成了红色,随着最后一个咒语消失在她唇间,夜月落喷出一大口血,一下子昏倒在海里,再没了声息。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血月的光辉照在以夜月落为中心的那个圆圈里,忽然迸发出一阵耀目的光辉,那光辉登时照亮了整个天空和海面,就像是一道光波,激荡开去。
那光辉刺的人睁不开眼,裴炎只觉得眼前一阵光亮闪过,接着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不用说,裴孟钰和裴慕夜也如同他一般。
那光亮照的四周像是白昼一般,良久,那光亮才渐渐散去,天上的太阳变成了平常那般的颜色,海中的血色也在渐渐消散。只听轰隆一声,那小岛上的山应声坍塌,一阵尘土飞扬后,小岛开始渐渐下沉,那下沉的速度,肉眼都看得见。
围着夜月落的鲛人惊奇的发现,他们刚才因为那血水受伤的地方,现在正在慢慢愈合。本该是毒的血,现在居然成了治伤的药,鲛人们开始欢呼跳跃,一起在庆祝着。
而那明显开心的鲛人中,那女鲛人抱着夜月落,神情有些悲伤,她知道,他们被囚禁在此的诅咒也解除了。可是怀里的人,好像快要失去生命了……
裴慕夜最先反应过来,飞快游到那女鲛人身边,他俯身碰了碰夜月落的脸,只觉得她的脸分外冰凉,她的气息虚弱的几乎感觉不到。裴慕夜眼神凝结成霜,冷冷看着那鲛人:“你对她做什么了?她为何会变成这样?你想害死她?”
那鲛人忙不迭摇头,想解释些什么,可是她不会说话。他们也听不懂他们鲛人的语言,那女鲛人知道他们肯定是在怪罪她。也来不及再比划什么,急忙找了一块大的礁石,将夜月落放在了礁石上。做完这一切,那鲛人一转身就跳进了海里,失去了踪影。
裴炎和裴孟钰跟着上前,一脸焦急的看着裴慕夜。裴炎微微俯身,却几乎感觉不到夜月落的气息,他急忙问道:“月落这是怎么了?刚才那些鲛人对月落做了什么?”
裴孟钰也察觉到不对劲儿,伸出爪子碰了碰夜月落,此刻,月落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生命力的木偶,只是安静的躺在那儿,无声无息,安静的叫人害怕,害怕到绝望……
裴慕夜一言不发,卧在夜月落胸前,他想用自己的体温让月落变得暖和起来。月落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凉,她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尤其是那脸,白的像是一张纸。
不要,他不要再感受一次失去月落的感觉,不是说好了吗?月落会好好留在这儿,留在他身边,怎么一转脸就变了呢?鱼汤中的药是月落下的,可是月落为什么要下药,为什么要让他们睡着。月落到底做了些什么?
没等裴慕夜想明白为什么,那小岛已经彻底沉入了水底,一阵巨浪过后,小岛消失在了海面,随同小岛一同消失的,还有夜月落的呼吸。她,没了呼吸。
就在那一瞬间,裴慕夜只觉得浑身一轻,整个身躯开始慢慢变大,他的手脚又恢复了原样,他变回来了。他身后的裴炎和裴孟钰也发出一声惊叹,显然,两人都已经变回来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一脸古怪的别过头去,就算他们是男人,可是也接受不了看一个男人光溜溜不穿衣服的模样。前头一阵水响,先前拦住裴炎的那个小鲛人扔过来几片芭蕉叶,裴炎拿过来,勉强遮住了身体。
有了芭蕉叶好歹能遮羞,但是裴慕夜没管那么多,他一把将夜月落抱在来,靠在他膝盖上,他不住的摸着夜月落的脸,叫着夜月落的名字,声音微微颤抖,还带着些许乞求:“求你,不要这样离开我,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回来,快回来!”
裴孟钰神情满是悲伤,他离裴慕夜很近,这么近,他都感受不到月落的气息了。这就说明……
裴炎此时上前,咬牙:“是那些鲛人将月落弄成这样的,我要去杀了那些鲛人,替月落报仇。”现在他已经变回来了,可是却帮不到月落,也保护不了月落了。
裴孟钰缓缓开口,叫住了要和鲛人去拼命的裴炎:“你还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月落自愿的,月落故意用药迷昏了我们,然后和鲛人一起解开了诅咒,虽然我不知道月落到底是怎么做的,但是月落现在变成了这样,而我们的诅咒刚好解开了,这不就是说明,月落用生命替我们解开了诅咒吗?”
裴炎颓然低下头,裴孟钰的话不难想明白,这一切确实是有关联的。可是,他宁愿自己一只是那狗的模样,也不要月落用性命来帮他们解开诅咒。
“月落是傻子,是最大的傻子,我愿意做狗,做狗挺好的,只要有你在身边,我愿意一辈子都是狗的样子。你不在了,我变回去又有什么用?你给我回来,你再对我下一次诅咒好不好,你们,你们能不能对我下咒,将月落换回来。”裴炎一双眼通红,看着那些鲛人,请求着。
那些鲛人似乎被裴炎这模样吓到了,纷纷钻进了海底。裴炎无力的跌坐在地上,颤抖着伸手握住了夜月落的手,这手本该是温暖的,现在却是冷冰冰的,带着绝望的冷冰。
裴慕夜一言不发的抱着夜月落,紧紧将夜月落抱在怀里,不肯放松半点,他不信,不信月落会这样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