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屈的血管在皮肤上迅速扩张,眼中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他所有的生命力都注入击鼓的龙牙锥中,然而此时,那支吞噬了他生命的莹白锥身正一点一点解体。
一个黑色的漩涡出现在王处仲背後的空气中,空间随之扭曲变形。一旦他兵解成功,不仅这条画舫,只怕整个玄武湖都无人能够再活下来。但唯一能阻止他的萧侯被他的妖狼一顾噬伤,舫上名士虽多,再无一人能阻止他。
王处仲没有理会众人一眼,低头朝身边的美妓笑了笑,衰老的面孔流露出几分年轻时的照人神采,然後低声道: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美妓嫣然而笑,垂首依在他怀中。
蓦地,一道寒光流星般闪过,王处仲苍白的颈中绽出一道血痕。他眼中妖异的光芒闪动了一下,随即失去光采。
那只黑色的漩涡还没有完全成形,随著寒光划过,扩张的漩涡停滞下来,然後向内塌陷,迅速收拢成针尖大小一点,最後消失无痕。
就在异变发生的同时,远处湖面上,吸引了无数闪电的龙牙锥突然间迸碎开来,锥身化成无数耀目的星光,带著长长的尾焰朝天际四散飞溅,将湖水烧得沸腾一般。
走舸上所有人都张大嘴巴,望著辉煌而残酷的一幕,几乎没人察觉,一个幻影般的身影在此时飘入精阁。
来人手中握著一支奇异的翼钩,一钩挑断王处仲的脖颈,接著一手抖开皮囊,脚尖一挑,将王处仲的头颅挑起,落进囊中,手指顺势一拧打好丝结,翻手将皮囊背到背上,丝毫不停地穿过精阁。杀人、夺首、远颺,都在一瞬间发生,快得让人看不清他的影子。
幻驹!席间一声厉喝,却是一直从容自若的谢太傅。
那身影在精阁的轩窗停了一下,无奈地落下来,回身向太傅施了一礼,世伯。
那人三十多岁年纪,脸色阴沉,面容一见就让人颇为熟悉,但转眼就想不起来。
谢太傅沉著脸道:艺儿呢?
那人避开他的目光,半晌才道:三哥过世了。
谢太傅静默地拿起茶盏,缓缓饮了一口,却连茶盏是空的都没意识到。
湖面恢复平静,仅存的走舸向画舫驶来。萧遥逸扯住程宗扬,一叠声问道:我的龙牙锥呢?我的龙牙锥呢?
程宗扬实话实说,没了。
萧遥逸叫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没了!
程宗扬也说不出来。他用龙牙锥引开闪电,完全是出於偶然。突如其来的天地巨变、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这一幕太眼熟了,让他险些以为是谁把南荒的龙神给召唤来了。
程宗扬并没有看到王处仲是用自己赠送的龙牙锥击鼓,只是那会儿捞根稻草都指望它能救命。要应付雷击,避雷针倒是件好东西,只不过眼看著雷都要劈下来,再准备也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他想起舱里那支龙牙锥。既然龙神有驭使雷电的本领,龙牙说不定也有点什么用处。
结果雷终於没劈下来,龙牙锥也丢了。虽然程宗扬表示这根龙牙锥救了一船人的命,用处很大,相当值得过。但萧遥逸照样心痛得要死,非让程宗扬再赔他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