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彪子,吴大刀来江州了!程宗扬大声说道:忙完这边的事,你就回江州,干你的老本行!
走南荒?
当你的大头兵!
易彪怔了一下,然後怪叫著向後一个空翻。只有这时候才看出他其实还是个年轻人,不像他哥哥那样沉稳。
敖润笑道:彪子!往後就是咱们三个搭伙了!
易彪喜形於色,成!
冯源叫道:我呢?
敖润道:程头儿,咱们直属营的法师太弱了,能不能换一个啊?
哇呀呀!好你的敖大块儿!看我的火法!
几个人笑闹著乱成一团,程宗扬向林清浦拱手道:林先生。
林清浦双手合拢,长揖一礼,程公子。
这些日子多辛苦你了。
林清浦道:职责所在。
程宗扬一听,就知道这趟墙角是挖不成了,不过林清浦如此忠心,更让自己起了招揽的心思。
林清浦道:这几位是?
金兀术、豹子头、青面兽见著生人,都警觉地闭上嘴,眼中凶光毕露,倒和一个人掉进狼群全神戒备的神情差不多。
我收的几个家丁。还看得过去吧?程宗扬道:忘了告诉你,武二如今也在江州。
林清浦嗟叹道:南荒一别,以为再难有相见之日,哪知数月之间又陆续汇聚到公子旗下。不等程宗扬开口,林清浦便道:公子,请。
程宗扬只好苦笑著把招揽的话咽回去。
整座县衙如今都堆满粮食。成堆的蒲包整齐码在一起,每隔几层还用木架隔开,留出空隙,便於通风。收来的粮食在粮铺和粥棚的仓库各留了一部分,并没有全部送到此地,但二十余万只蒲包的规模已经足够壮观。要知道,这可是上万吨的粮食,如果没有路上的耗费,尽数运到江州前线,足够宋军用五六个月。仅靠浮凌江的水路,自己就能收来这么多粮食,可见宋国民间的富庶和官府浪费之大。
粮库有秦会之和祁远等人打理,程宗扬只看了一圈,便与秦会之一同出来,带著三名兽蛮人,赶往昭南人的营地。
秦会之一指,就在这里了。
眼前是一片空林,连个帐篷角都没看到。秦会之示意他往上看,程宗扬才发现头顶的树干上多了数十个大巢。那些昭南人用树皮和枝条编成巨大的巢状物,上面用树叶一搭,就成了能够容身的宿处。枝条间,隐约能看到箭头的寒光,显然他们几个的到来已经引起昭南人的注意。
程宗扬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一边高声道:在下程宗扬,请问是哪位沐羽城尊长带队?
一个身影出现在树枝上,裘衣素带,却是沐羽城的主人申婉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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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回到沐羽城,便依照掌教真人的指点,勤加修习。申婉盈道:前日得到掌教召唤,弟子随即带族人北上。
申婉盈眉眼间多了一抹娇艳,整个人就像初绽的蓓蕾,愈发鲜美动人。虽然她师父不是什么好鸟,但她完全是无辜的。卓贱人怕事情败露,不惜把爱徒拉下水,撺掇自己占了她的便宜,但程宗扬并不打算让申婉盈吃亏。申婉盈虽然*於他,实际上也得益甚多,因此对他愈发信赖。程宗扬甚至怀疑,哪天自己冒充的掌教真人身份被揭穿,她也未必会和自己翻脸。
申婉盈恭敬地说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掌教有事相召,婉盈及沐羽城族人唯掌教之命是从。
明天我要去见筠州的滕知州,到时你不用出面,只用派个人与我一道去就行了。
是。
说话间,对岸的山谷突然腾起一片火光,虽然隔著二十余里,但黑夜看来,分外显眼。
程宗扬皱了皱眉头,自己的生意正在要紧关头,这两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什么差错。他迅速穿好衣物,飞身从树上掠下。
秦会之也看到火光,带著金兀术等人赶来,那地方属下去过两次,是荆溪人的村寨!
程宗扬心头一凛,立刻吩咐道:让易彪、敖润看紧粮库!我们走!
申婉盈道:我也去!
程宗扬一点头,带著她掠往江边。
沐羽城的昭南人是乘独木舟而来,六人上了两条独木舟,越过浮凌江,朝对岸的著火点驶去。
山路虽然崎岖难行,但六人都是身手不俗。申婉盈犹如一只夜莺,轻盈地在枝叶穿梭,显示出她身为卓云君得意弟子的不凡修为。秦会之大袖飘飘,宛如在林中御风而行,金兀术、青面兽和豹子头四肢并用,身子一纵就是一两丈的距离,在树枝间跳跃前行,如同矫健的猛兽。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已经接近著火地点。能看到不远处的山谷中,一处村寨正在燃烧。六人悄然潜近,程宗扬额角的伤疤微微跳动,感受到一缕缕或浓或淡的死亡气息。
靠近村寨一角,入目的情形使申婉盈花容失色,几乎要惊叫失声。
荆溪人的村寨有近百户人家,大多是土楼,寨中到处是青翠欲滴的葡萄藤,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蜿蜒伸入绿荫深处,小径尽头是一片广场,中间树著一根嵌著人形面具的图腾柱,青山秀水,宛如世外桃源。
广场上摆著一圈桌椅,上面菜肴杂陈,似乎正在举行欢宴。然而此时,广场内伏尸处处,地上数十具无头尸体,都是蛮人捡拾的汉子。滴血的首级挂在图腾柱上,最上面一个赫然就是与自己做过生意的麻黩,他脸上还带著凝固的笑容,眼中却充满了震惊和意外,似乎是正在欢饮时遭到屠杀。
几名穿著号衣的军汉正举著火把大肆放火,土楼一座一座燃烧起来,有些留在楼中的老人和孩子刚跑出门,就被那些军汉砍杀。
一名军汉头目坐在图腾柱下,一边喝著村寨酿的果酒,一边用尖刀挖下一个蛮人老者的眼珠,你们这些蛮狗,粮食都藏在哪儿了?
老者号呼著叫道:天神在上!它会吞掉你们这些恶人!
军汉头目一刀切断老者的喉咙,溅起的鲜血让对面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连忙闪避,远著点儿!赵都头,都沾上血怎么吃?
姓赵的都头连声应是,然後道:把房子都给我烧乾净!给这些蛮狗一点厉害看看!说著他又陪上笑脸,王管家,这寨子穷得叮当响,翻遍也没几颗粮食,倒是寨里的蛮婆挺水灵,要不您赏脸,受用几个?也解解这一路的辛苦。
王管家咳嗽一声,迈著步子走过去。
广场另外一侧,一群荆溪女子被长索捆成一串,哭号不已。
看到王管家过来,一名军汉笑道:王管家,这有个好的给你留著呢!
相雅满面泪痕,她从军汉手里挣开腿,不顾自己还被绳索捆著,拚命朝王管家踢去。
王管家侧身避开,够烈性!就她了!
两名军汉把相雅拖到广场中央,扯开她双手捆在图腾柱上,然後撕开她身上的白衣。相雅美目张得大大的,望著柱顶丈夫的头颅,眼中满是绝望和悔恨。
旁边一名军汉道:这些蛮女真够味!
都头说了,蛮女留著也是祸害,干完一刀砍了,乾净利落!
哪儿的话!王管家道:难得这些蛮女生得标致,留两个好的给大少爷冲喜,剩下的都卖到窑子里!
王管家高见!
几名军汉七手八脚扯住她的双腿用力拉开,王管家摸著相雅的脸颊淫笑道:这婊子就不错嘛。
相雅木然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接著血光乍现,相雅一口咬住王管家手指,她用尽全身力气,几乎能听到指骨在齿间的脆响。
王管家狂叫著拚命拔扯手指,旁边的军汉急忙去捏相雅的嘴巴。忽然那名军汉脖颈中响了一下,接著一篷鲜血溅开,切断的头颅横飞出去。
漫天血光中,相雅看到一抹雪亮的刀锋穿过血雨,在自己胸口寸许的位置猛然静止,接著刀锋翻起,将按著自己双腿的两名军汉左右砍翻。
赵都头飞身跃起,然後脖颈一软,脑筋突兀地歪到一边。
秦会之像刚写完一幅字般,从容抹著手指,从他身後悠然踱步出来。
惨叫声几乎同时从四面传出,申婉盈手中的长剑不住颤抖,显然是第一次杀人,但她出剑没有一丝犹豫,不一会儿,几名看守那些荆溪女俘的军汉都被她杀散。
程宗扬一脚踹中王管家的小腹,将他踢得两眼翻白,闭过气去,接著举刀砍倒一名对手,喝道:不留活口!
一股浓重的猛兽气息袭来,金兀术赤手抓住一名军汉的面门,往後一拗,以他手撕烈马的力量,直接就把那人的脑袋拧了下来。豹子头张开血盆大口,尖长的獠牙将一名军汉的手臂刺穿,牙关一合,将他的臂骨咬成三截。
青面兽与他们两个全靠半兽人横蛮的力道毙敌不同,他抓起一杆长枪,枪缨一抖,便挽起碗口大一团枪花,展臂一名军汉肚腹刺得洞穿,竟然有一手不俗的枪法。
这队军汉不过三十余人,穿的号衣,戴的毡帽,属於宋军序列中最末一级的乡兵。六人四面合击,不多时便砍瓜切菜般斩杀十余人,剩下的军汉心寒胆裂,跪下来拚命求饶。
申婉盈解开那些被缚的荆溪女子,她们一拥而上,哭骂著将那些宋军一一打死。程宗扬想留下一个活口,还被那些失控的女子咬了一记,眼睁睁看著那些女子发疯般将那名宋军砸成肉泥。
相雅跪在图腾柱下凄声哭号,幸存的族人也围拢过来,一时间哭声震天,连申婉盈的眼圈也不禁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