坞堡都转了一遍。整个坞堡有两道门,正门位于南方,东墙偏北的位置还有一道後门。虽然坞堡修建得如同城池,但毕竟是太平年月,守卫并不十分严密。以自己现在的身手,一般的壕沟、坞墙也挡不住自己。
白天程宗扬四处撒钱,又留心看了一遍。坞堡内的居民差不多有近千户,除了雲氏的子弟、宾客,就是形同主人私产的家奴,或者是介于奴仆与平民之间,隶属于主人的部曲,连佃农都没有,可以说是铁板一块。他撒钱的时候,雲家并没有出面阻止,唯有东北角的内宅,自己刚一靠近就被人拦住。宅内有一幢精致的阁楼,虽是盛夏,仍然门窗紧闭。程宗扬断定,雲如瑶如果在堡内,肯定就被禁在这处阁楼。
自己与雲如瑶因为误会而相识,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但那个裹在狐裘间,柔弱如水,却热情似火的倩影一直在自己心底,反而因为分离而更加清晰。程宗扬耐着性子不断登门拜访,其实早就打定主意,雲家如果拒绝提亲,自己就私下去找雲如瑶,先把人拐走,再和雲家慢慢谈。
程宗扬暗暗道:“雲老哥,对不住了。”他在心里又补了一句,“小弟这都是跟你学的——求亲不成,咱就私奔!”
程宗扬悄无声息地潜入壕沟,片刻後从墙下钻出来,从望楼下的死角攀上墙头。好在没有普及水泥,墙上有不少能借力的地方。他耐心听了片刻,等巡视的护卫走过,闪身掠入堡内。
雲家聘请的护卫不乏高手,但坞堡这么大,真正的高手都在雲秀峰身边贴身守护。程宗扬远远避开雲秀峰所在的主宅,直奔内宅的阁楼。
小楼内透出一丝灯光,程宗扬轻手轻脚攀到檐下,却发现那灯光亮得异乎寻常。他一个倒挂金钩,头朝下隔着淡绿色的玻璃看了一眼。楼内帷幕低垂,隐隐能看到帐内一个臃肿的身影。
程宗扬心头一阵歉然,雲如瑶中过寒毒,气血不足,盛夏时节还要穿着厚厚的裘衣,又因为自己幹的鸟事而流产,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奇迹,这段日子真苦了她了。
帐外立着一个小婢,案上放的却是自己送来的台灯——雲家两位兄长对这个幺妹确实没得说,虽然气得要死,但有好东西还是紧着她用。
那小婢正在往暖炉中加炭,热得满脸都是汗水,一边道:“小姐,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帐内的玉人没有应声。
小婢吱吱喳喳道:“小姐别担心了。奴婢看那位少爷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每天天一亮就来,不管六爷、三爷对他拒而不见,还是骂得狗血喷头,那少爷都不生气。真是好涵养。还有啊,小姐不知道,他今天到堡里来,带了好多钱铢,堡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遇见就给一串。连奴婢也得了一串呢。脾气好,长相也过得去,家里还殷实,小姐要是嫁过去,必定不吃亏的。”
雲如瑶轻声道:“我不嫁人。”片刻後,她低声道:“便是死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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