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口,程宗扬心里彻底凉了,那老人的口音竟然比兽蛮人的口音还古怪,根本分不出是什么语言。一个瞎子,差不多还算个哑巴,根本无法沟通,自己找人的路也太坎坷了吧?
卢景忽然开口说了几句,语调与他有七八相似,勉强能听出来和六朝的语言相近,不过他的问话和老人的回答,自己一个字都没听懂。
两人一问一答,交谈了一盏茶时间。最後卢景直起腰,从袖中拿出几枚钱铢放在他的毡毯上。
离开小店,程宗扬道:“是他吗?”
卢景摇了摇头,“他的话我只能听懂一两成。大概是说他从一个叫魁朔的部族来,途中与同行的人失散了,刚到洛都没几天。”
“还有呢?”
“没了。我问的他都听不懂。”
“那怎么办?找个通译?对了!”程宗扬反应过来,“那个胡商——他肯定能听懂!”
“不能去找外人。”卢景道:“虽然不知道初九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关系重大,找胡商只怕横生枝节。”
已经出了二十条人命,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程宗扬也不愿意看到再有无辜的人被卷进来。但胡琴老人目不能视,语不能辨,难道线索到此又要中断?
“等老四回来。”卢景道:“他以前孤身一人在草原上闯荡过两年,也许能听懂他的话。”
程宗扬一颗心落回肚子里,斯明信一旦回来,两骏齐出,整个洛都也没有多少人能挡住他们。
“还有一个疤面少年,可惜除了脸上有疤以外,其他线索一点都没有。”程宗扬叹道:“好像又走进死胡同了。”
“还有一条线索我们没有找。”卢景道:“管理上汤的捕盗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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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脚店失火的事?”
田球心里一紧。这件案子看似很普通,一家脚店失火,烧死了店主一家。秋冬之季天乾物燥,失火之事常有,而且火灾并没有波及其他房舍,财物损失也不多,因此早在数日前就已经结案。
但田球清楚,那樁失火案与文牍上的根本是两码事。死于火灾的一共五人,均被人用利刃断喉,然後纵火焚尸,店主一家阖门被灭,没有一个活口。
田球还记得自己当时把调查的情况写在简牍上,递交给县尉,县尉对此十分重视,当即命他细查此案,追拿凶手。但仅仅一个时辰之後,县尉又把他召去,当面递给他几支重新填写过的简牍,命他在上面刻名留印。
简牍上的墨痕很新,内容与自己的调查很相似,但去掉了所有凶杀的痕迹,改为一樁普通的失火案。
田球当了多年差吏,一言不发地刻上名字,将随身携带的铜印醮上朱砂,盖在名字上方,然後恭恭敬敬地递给县尉。
他知道自己的选择十分明智,因为就在昨夜,洛都令吕放暴病身亡,接替他的人选,正是如今的县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