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未至,暗二候于帐外,让陶嬷嬷速速通传。
考虑到皇后娘娘身子虚弱,当晚不曾挪动半分,只暂时隔开一道厚帘。
小皇子睡在外帘的摇篮内,由乳娘守着。
而皇上则不顾嬷嬷们的劝阻,依旧与娘娘同榻而眠。
遂以,这不大的普通毡帐,竟容纳了大祁三名尊贵的主子,实在叫人感慨。
陶嬷嬷先是听了会儿帘内的动静,并没有冒然进入,正欲试探着开口唤一声,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何事?”压得极轻,显然怕吵醒了身旁之人。
“禀皇上,修禁卫有急事求见。”
“嗯。”
陶嬷嬷不再多言,默默退至一旁。
皇甫玥侧过身,借着淡淡的晨光,打量起她恬静的娇颜。
昨晚,该是他这半年多来,睡得最沉的一次。
虽然没敢使劲搂她入怀,但嗅着熟悉的馨香,仿佛天地间,一切归于宁静。
那些老嬷嬷,真是没个眼力见儿。
妻儿皆在此,竟让他去别的毡帐休憩。
吻了吻嫣红的唇角,他心满意足的下榻着衣。
掀开厚帘,陶嬷嬷刚准备迎上,却见帝王径直走向摇篮。
乳娘一惊,立即福身请安。
在妇人惊讶的目光中,他伸手轻触婴孩细腻的小脸蛋,勾起一抹浅笑。
像是寻常人家,初获麟儿的年轻父亲般,怀着暗藏的激动与喜悦。
未多作停留,前后不过一瞬,快得让乳娘和陶嬷嬷差点以为是眼花。
回过神时,他已大步出了毡帐。
暗二面色晦暗,低声道:“主子,姬维死了。”
他沉默半晌,微微颔首:“去看看。”
牢房的地面,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一人毫无挣扎的死去,姬维则一直爬到了门边,面前一团鲜红。
“想不到,那般谨慎狡猾,临了,却死于自己人之手。”暗二怅然道,“他们说,这名叫杨苍的男子,跟随国主时间最久,向来忠心。”
“逼迫控制下的忠心,不堪一击。”他蹲下身,盯着那团血污,视线瞥向姬维的食指。
指腹同样沾满粘稠的液体,且因太过用力,甚至擦破了些皮。
暗二随之左右观察,百思不得其解:“这鬼画符,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名字。”
梦修大吃一惊:“幕后推手的名字?”继而奇怪道,“可为何擦了,难道牢中另有”
“因为不甘心。”他沉吟,“不甘心被害,写下了名字,又不甘心让朕成为最后赢家,弥留之际,竭力毁去。”
姬维,确是这样一个偏激的人。
“主子。”暗十三气喘吁吁的冲进来,躬身道,“剩下的党羽,没一个见过三爷,只知一处用来通信的密点,特木尔那边亦传来供词,与大祁的联系,全靠姬维从中牵线。”
暗二一掌拍向铁栅栏:“干!藏得够深啊!”
尧禁卫同样想跟着骂一句,到底哪个这般丧心病狂,通敌卖国。
他垂着眸,喃喃自语:“三爷”
是家中排行老三,亦或仅仅为一个莫须有的称呼。
京中那么多明里暗里唤作三爷的皇亲国戚,百官众臣,莫非要一一排查?
这个人与他,究竟是私怨,还是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