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宁氏按照傅书言的主意,道:“乔氏既然跟傅府的爷们没有关系,如果硬要赖上傅家,那就像大嫂说的,傅府的奴才们都有嫌疑,一定要弄个究竟,只有把府里的男仆召集来,一一滴血认亲,如果验出那个奴才是孩子的父亲,傅家对奴才宽厚,赏些银两,成全一家团聚。”
傅家几位老爷太太一听,符合道:“正是这话。”
傅老太太一听,顿时解了难题,傅家怎么能让乔氏拿捏住,对乔氏道;“你还有何话说,要我吩咐人把傅家的下人找来,认亲吗?”
这个提议,对乔氏来说是奇耻大辱,乔氏闻言,一句话没说上来,一翻白眼,倒地昏厥过去。
乔氏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傅老太太坐在床边,冷淡地道:“醒了。”
乔氏恍惚记得方才的事,抽泣,傅老太太道:“有几条路你自己选,一个是把你送回孔家。”乔氏一哆嗦,送回孔家,是求生不得,求死难。
傅老太太顿了下,又道:“这条路你不愿意走,那就报官府,状告你被人奸污,官府出头捉拿恶贼。”乔氏的心又一抖,官府问案,按通奸罪处置,刑法残忍,不死剥层皮。
傅老太太察言观色,心中有数,又道:“老身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出家为尼,修来世,你生下的孩子我会妥善安排。”
乔氏此刻万念俱灰,别说进府做姨太太,现在想活命都难,前两条路她若走了,那是活受罪,遭零罪,乔氏有气无力地问:“姨母,要我母子分离?怎么安排我的孩子?”
傅老太太道:“你这个身份,能自己养孩子吗?你自己养,长大后,他问你他爹是谁,你怎么回答?
乔氏如今走投无路,傅鸿对她绝情,连老太太现在都恨她,她把夫家的田地变卖,投奔国公府,孔家的人恨她,若知道她的□□,不知道怎样折磨她,□□她,落在孔家人的手里,生不如死。
孩子跟着自己,是没有父亲的野种,从小遭人白眼,长大后怨恨瞧不起她这个不守妇道的母亲,还有女儿孔凤娴,有这样的母亲,日后找婆家,清白人家能愿意要她?自己已经是残花败柳,不求什么,只求在寺庙有个安身之地,了此余生。
乔氏好半天没说话,傅老太太道:“你放心,你的孩子我找一个富裕人家,不叫他吃苦,有错是大人的错,跟孩子没关系,这件事我会瞒着所有人,孩子的身世不让他知道,知道了对他自己没好处,你就当孩子跟你无缘。”
乔氏一切希望破碎后,心如死灰,唯有惦记孩子,母亲天性,她知道傅老太太的话是对的,孩子送人,送一个好人家,还有个未来,自己出家为尼,怎么能带着他,没地方安顿,一想到骨肉分离,乔氏心痛不已。
傅老太太又道:“你的丑事,府里知道的人少,就是有知道的,也不敢说出去,孔家的人上次来找你,我给了银钱,打发了,以后还会来寻你,你出家为尼,孔家拿你没奈何,对府里的人只说你丈夫死时,你立下志愿,守孝三年,皈依佛门,常伴青灯古佛。”
乔氏听孔家人曾经来找过她,不寒而粟,傅家没把她交给孔家,留她一条命,傅老太太也算看在她母亲的面上,给她一个好去处。
乔氏挣扎着爬起来,给老太太叩头,“外甥女还有一个请求,求姨母答应,姨母若是答应了,即刻要我死,外甥女都心甘情愿。”
傅老太太方才看她豁出去的架势,没想到这么快就答应了,暗自松了一口气,道:“你说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能办到的,尽力去办,让你安心侍奉佛祖。”
乔氏在枕头上又磕了几个头,“我有罪,娴儿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求姨母瞒着她,别让她知道她母亲做下的见不得人的事,求姨母容她留在府里,将来等她及笄,给她找一个好婆家嫁出去,姨母答应我,让我做什么都行,外甥女就这一个最后的请求。”
傅老太太踌躇,乔氏一下下头磕在枕头上,散乱乌黑秀发,趁着一张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她是把自己豁出去了,对两个孩子尚有母性,老太太是母亲,明白她此刻的心境,唯有最后拼着为两个孩子争取一个好结果。
傅老太太眼前闪过孔凤娴,瘦小的,看人有些胆怯,总是带着讨好的神情,长叹一声,“凤娴这孩子跟着你也挺可怜,我就答应,让她留在府里,不告诉她你的事,将来等她长大成人,替她寻一个好婆家,也了了你的心愿,凤娴留在府里你尽管放心,我会当府里的姑娘们一样看待,吃穿用度,跟从前一样,我不会亏待她。”
乔氏流着泪,连连叩头,“谢姨母。”
傅老太太缓了一口气,道:“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你若答应,我答应你的决不食言。”
乔氏到此刻已经没什么惧怕,抱着出家的念头,道:“姨母请说,外甥女照办。”
“你亲笔写一个东西,写明你生下的孩子跟傅家没有任何关系。”
傅老太太按宁氏的主意一步步引着乔氏照着事先设计好的道走。
乔氏苦笑两声,她现在坚持说孩子跟傅家有关系,是国公府的子嗣,庆国公是他亲爹,有人信吗?连傅鸿都不信,胳膊拧不过大腿,傅家有权有势,她一个弱女子,没处去讨公道,都怪自己太相信表哥,事到临头,他翻脸无情,本以为能以此攀上富贵,没想到,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吃了男人的亏,两个儿女都不能保全,儿子送人,永生不得见面,女儿凤娴从小乖巧懂事,这么小的年纪一个人留在傅府,她已经没有能力照顾,乔氏悲从中来,哭得昏天黑地。
傅老太太不急着逼她,一个做母亲的,跟子女生离死别,就是乔氏这种贪图富贵的女人,心里多半也是为儿女着想的,感叹,女人落到悲惨的地步,临了首先想到的是儿女,男人就不同,傅鸿这个不肖子,图个一时痛快,何时考虑到妻儿,儿子大了,又有儿女,打骂怕他在妻儿面前失了面子,有妻有子的人还让母亲操碎了心。
乔氏哭了一会,慢慢止住哭声,哽咽着道;“外甥女听姨母的。”
傅老太太命丫鬟,“取纸笔来。”
丫鬟扶着乔氏下地,桌上已经摆好笔墨纸砚,丫鬟研磨,乔氏提起笔,傅老太太坐在一旁,一字一句念,老太太念一句,乔氏写一句。
一日内,经历希望与失望,这一年苦苦挣扎,现在尘埃落定,却是这样的下场,经受这般强烈的刺激,乔氏精神已麻木了,最后已经不知所云,通篇写下来,她只知道她这样败坏门风,不守妇道的女人自作自受,与旁人无关,与傅府无关,她耐不住寂寞,独守空房,跟人苟合生下来的孩子,与傅家的人没有血缘关系,傅家看在亲戚的情分上,照顾她的女儿,她自愿出家,无人逼迫,佛祖面前,赎她的罪过。
乔氏只觉得好笑,官宦之家,深宅大院,外面光鲜,里头多少腌腻事,她是太天真了,怎么能是她们的对手,一败涂地,绝了她所有后路,永无翻身的机会。
傅老太太拿到这张纸,放心了,傅家摘干净了,不怕有疯狗乱咬。
傅老太太把乔氏写的东西给宁氏看,宁氏满意,道;“老太太这回可以放心了。”
宁氏暗想,按侄女出的主意,一步步逼着乔氏就范,但最后一环,出了点意外,乔氏之女孔凤娴留在傅家,傅老太太心慈,养虎为患,可是如今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傅老太太对宁氏道;“这次多亏了你,棘手的事情才顺利解决,你立了一大功。”
两个人正说着,丫鬟门口道;“三太太来了。”
杜氏进门,便哭哭啼啼,“老太太给媳妇做主,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乔氏断不能留下,欺人太甚,恬不知耻。”
傅老太太早把几个媳妇看透了,大儿子陈氏泼性自私,不过有的时候也真需要她这样的人,媳妇们都是大家闺秀出身,有些碍于出口的话,唯有大媳妇关键时刻济事。
老四媳妇她是看走了眼,没见识,没心胸,性子冷,没个热乎气,她对这个四媳妇隐忍,四媳妇越发不知收敛,傅老太太看不惯儿媳对夫君不敬,这四媳妇偏当着她的面,不给傅瑞做脸,丈夫来了,屁股连抬都不抬一下,就这一点一般人家婆婆早拿住错,发作她。
傅老太太对三太太杜氏从前恨铁不成钢,现在气都生不起来了,乔氏这个事,跟其他三房没什么关系,主要是三房的事,这事要是摊在大媳妇身上,还不把乔氏打杀了,三媳妇性情好,一点拿捏不住夫君,傅鸿肆无忌惮,不能不说跟杜氏有很大关系,纵容姑息,不说把男人拴在裤腰带上,不能太随了他们的性,儿子年轻火旺,不盯紧,不定闹出多少风流事,男人好色本性,又位高权重。
傅老太太看儿媳哭哭啼啼,没主意,没主见,皱眉道:“你把她赶出去,能堵住她的嘴,能堵住世人的嘴,你男人若不死心,包养外宅,到那时你如何是好?”
想说她几句,想想还是算了,杜氏不是点拨两句,就能明白的,她只要不害人,心地纯良,就行了,傅老太太从前看不上这个三儿媳,跟四媳妇比起来,总归是要好些,有自己活着,帮衬她一把,自己没了,由着她们闹去吧!
傅老太太想到这里,语气和缓了,道;“乔氏自愿出家为尼,这样你总可以消了一口气。”
杜氏呆了呆,安心了,也不哭了,犹自不敢相信,方才看乔氏的情形,哪里像要出家为尼,分明是想进傅府做妾,母凭子贵,杜氏期期艾艾地道;“她……她愿意?不是哄我们上当。”
傅老太太差点气乐了,心说,三媳妇不懂宅门里的玄机,那就不懂好了,只要她把儿女照顾好,家事有二媳妇帮手,也不用□□她了,□□出来费多少工夫,单纯一点也好,比那心狠手辣的强。
道:“乔氏扯谎被揭穿,没脸留在府里,孔家不能回,无处可去,唯有去尼姑庵出家,佛门清净之所,修来世。”
杜氏这回不哭了,担心地问;“母亲,万一夫君去尼姑庵找她,俩人重修旧好,可怎么办好?”
傅老太太不自觉摸了一下袖子里的乔氏写的保证,心底冷笑,乔氏不是真正狠绝之人,心存一点良知,顾念一双儿女,傅老太太方才临要出乔氏屋里时,对乔氏道;“你若不守诺言,你的一双儿女,老身有办法让他们跟着你一起毁了。”
当时,乔氏眼睛的恐惧和惊慌,落在傅老太太眼里,乔氏是狠不下心不顾一双儿女的,乔氏相信傅老太太不是吓唬她,毁了她一双儿女很容易,告诉他们她们的亲生母亲做下的丑行,揭穿送出去的男孩的身世,两个孩子遭受世人白眼,一辈子因她这个母亲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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