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3 除夕夜话

    楚桓回到楚王府，就见楚占天破天荒的没在书房里练字，而是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喝茶，似乎在等着他回来一般。

    “父亲大人！”楚桓赶紧上前行礼问安。

    “去太子府了？”楚占天放下手中的茶具，问道。

    楚桓点点头：“东西已经送去了，只是今日是大年三十，太子还在宫里忙宫宴，妹妹她还在月子里，法见人，所以我并没有见着妹妹与恭哥儿！”

    楚占天希翼的眼神立刻灰暗下来，他叹了口气，许久才说道：“年前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没有来得及为你娶亲，这样，过了年就挑个好日子，将杨家小姐迎娶进门吧，我们这王府太冷清了！”[

    一阵冷风从外面吹进来，飘进几骗落叶，阿元赶紧前去将大厅的门一扇一扇的关上。

    “爹，鸢儿与凤儿的尸身我已经找到了，埋在了郊外，您想不想去看看她们？”楚桓突地低声说道。

    楚占天抬眸，就在楚桓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楚占天却点了点头。

    郊外，两座荒坟紧紧的挨着，四周是光秃秃的黄土地。

    楚占天望着坟前的木牌，面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楚桓上前，摆上水果与烧鸡，又烧了一些纸钱。

    楚占天一直默默的站着，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

    回去的路上，楚占天似乎又老了十岁，连脊背也弯了起来。

    “父亲大人……”楚桓低声道，“鸢儿与凤儿冥顽不灵，如今的下场也怪不得别人！”

    楚占天缓缓的摇摇头，“这些都要怪我，如果当年我不是利欲熏心，这个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支离破碎！”

    “爹，真的不管您的事情，您不要自责……”楚桓不知道如何规劝楚占天。

    “将你娘放出来吧，单独给她一座院子，给她请个大夫！”楚占天幽幽的开口。

    楚桓一怔，不敢置信的望着楚占天，“爹，您终于肯原谅娘了吗？”

    “不是原谅，只是不再怪她！”楚占天叹口气，“她也老了，没有多少日子了，况且这些年，她也不好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楚占天再次幽幽的叹口气，眸光就一直望向车外。

    前几天下的雪已经化了大半，残雪混合着泥土，黑黑白白的，很是难看。

    楚桓转眸望着楚占天，突地发觉他鬓边又添了一缕华发，看来爹爹真的老了！

    厉煌是在宫里吃了晚膳回来的，正好赶得及吃年夜饭。

    热腾腾的羊肉香葱水饺，虾仁炒韭菜、四喜丸子、泡椒炒猪肝，还有皮蛋瘦肉粥，简单普通的家常菜，摆在楚一清房里的小桌子上，只有一家四口，包括躺在摇篮里的小祝福，四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氤氲热气中，全是笑脸。

    “今年过年虽然人少，可是却比的清静，以后想这么清静也难了！”厉煌抿了一口葡萄酒，笑道。[

    “麦香非要留下来陪我过年，若不是我说要她回去送信，她还不肯跟铁栓与许枝回去呢！铁栓还好说，家里李二哥跟李家嫂子好歹是个伴，可是许家许夫子一个人，也太冷清了！”楚一清笑道。

    “花麟也不肯走呢，还是花麒哥哥好说歹说才肯走的！”阿宝伸出小脑袋来，皱皱鼻子说道。

    楚一清笑道：“花麟这半年，已经懂事多了，阿宝你不可以再欺负她！”

    阿宝夹了虾仁放在嘴里，敷衍着点点头。

    “年夜饭，你不在宫里可以吗？”楚一清又问道。

    “这会儿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父皇与皇『奶』『奶』哪里会留意到我出来！”厉煌淡声道，“况且这是你跟我回来之后在都城过的第一个新年，我是一定要陪你过的！”

    楚一清心中一暖，举起杯来与厉煌轻轻的碰了杯。

    “我也要，我也要！”阿宝拿起自己面前的小碗，可怜兮兮的伸了出去。

    厉煌一笑，从自己的玉杯中倒了一点给阿宝。

    “小孩子不能喝酒！”楚一清赶紧说道，将自己的玉杯端到阿宝的面前，“跟娘亲一样，喝牛『奶』吧！”

    阿宝立刻嘟了小嘴，守着自己的小杯子，眯眯眼道：“娘亲，阿宝就喝一点，就一点！再说这葡萄酒就是果汁，喝一点没关系的！”

    厉煌见阿宝实在是馋得慌，也就代为求情道：“好了，就一点，过了年，阿宝就七岁了，也是大孩子了！”

    阿宝赶紧点头，伸出小舌头来，『舔』了『舔』杯子里的红酒，嗤拉了一口，辣的伸出了舌头。

    楚一清赶紧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口里，阿宝用力的嚼着，笑嘻嘻的说道：“好辣好辣啊！”

    “说了小孩子不能喝酒！”楚一清被他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就要将阿宝的杯子夺过来。

    “吃了菜就不辣了，娘亲，再一口，就一口啦！”阿宝巴巴的捂着自己的杯子。

    厉煌笑道：“今天过年呢，家里又没有什么人，就让阿宝喝一点，不怕的！”

    楚一清瞪了厉煌一眼，假装嗔怒道：“你就惯着他吧，如今他可不是乡下的野孩子了，是郡王，时刻要保持清醒！”

    厉煌顺势将楚一清的手拉了过来，握住，低声道：“就是因为阿宝已经辛苦了半年，今晚上就让他放纵一次！你放心，太子府的大门我已经让人关上了，这么晚了，不会有人来了，就让阿宝好好的玩一次！”

    楚一清被他说得心里一软，再看阿宝那眼巴巴的小眼神，也就只得点点头。

    “太好了！”阿宝欢呼起来，忍不住上前亲了亲摇篮里的小祝福一口，喜道：“小祝福，哥哥要喝酒了，你馋不馋？哈哈，你还小呢，要过很多年才能喝！”

    阿宝晃着杯子，满脸的得意。[

    摇篮里的小祝福嗯了一声，似乎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然后很“不屑”的歪过了脑袋。

    厉煌与楚一清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为两个小家伙的互动笑起来。

    “祝福别看小，可有本事欺负阿宝呢，以后长大了，一定又是个鬼精灵！”楚一清笑道。

    厉煌点点头，再次暗暗的握了握楚一清的手，低声道：“谢谢你，这句话我一直没有机会说！”

    楚一清一怔，心里一暖，低声道：“谁叫我决定嫁给你呢，从决定嫁给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打算放弃之前我一个人的生活！”

    厉煌微微一笑，拢了楚一清入怀，心中温馨。

    阿宝正逗弄着祝福，偷偷的回眸看了一眼，不忍心打破这温馨，便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继续逗弄小祝福。

    此刻，皇宫里，宫宴散后，太后却留了下来，似乎有话要对皇上说。

    “母后，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去太庙祭祀，您也早点休息吧！”皇上上前恭敬的说道。

    太后摇摇头，低声说道：“哀家心里有事，睡不着！”

    皇上赶紧问道：“母后有什么事情？可否说出来与朕听听？”

    太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武妃临死之前曾经指责哀家，当年只顾烧香拜佛，完全不顾几个皇孙的死活，致使皇族家丁单薄，如今也就只剩下老二、老五与老六三名皇子，哀家这心里有愧啊！”

    皇上一怔，赶紧跪在太后的面前道：“与母后关，是朕的错，当年晴妃与六弟的事情，让朕失去了理智，明明知道花妃那个人居心叵测，没有容人之量，可是朕却还是执意立花妃为后，利用她来打击晴妃，后来花妃暗中谋害皇子，朕虽然怀疑，可是因为花氏一族朕还要依靠，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谁知道花妃她越来越过分……”

    太后赶紧将皇上拉起来道：“皇上哪里有错，皇上也没有想到这些事情全是那花妃一手所为，当年老七落水，明明是看着他的嬷嬷玩忽职守……罢了，不说了，大过年的，说起这些就伤心！”

    皇上也是沉默。

    “之前朝中有人上书要皇上选秀，扩充后宫，皇上考虑的如何了？”太后又问道。

    “母后，朕的年纪也大了，这些年早就有了退位之心，如果不是煌儿离开……”皇上摇摇头，叹口气。

    “母后瞧着那楚一清也没有什么不好，除了她那前朝公主的身份……武妃的死，母后想，也多少与她有关，母后倒是很欣赏她这种气势，对伤害她的孩儿的人绝不手软，不像咱们，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等一切发生了，在这里徒劳伤感而已！”太后叹口气道。

    厉犹豫了一下，也就说道：“楚一清到了都城，替朕解决了不少事情，朕一直觉着，朕的决定是对的，如果一直与楚一清为敌，或者将楚一清给任何一个国家，厉国将会万劫不复！”

    “既然如此，那你还为何……”太后抬眸，眸『色』里全是不解。

    “母后的意思是，既然朕如此看重楚一清，为什么不将皇位传给厉煌是不是？而且对厉煌是一会儿疏远，一会儿亲近！”厉幽幽一笑。

    “你知道就好！”太后叹口气。

    “朕是在考验楚一清，如果她真的甘心做煌背后的女人，事事以厉国为重的话，朕自然会放手！”厉微微一笑道。

    太后点点头道：“是哀家逾越了，这治国之道，皇帝一向比哀家瞧得透彻、明白！”

    厉继续笑道：“母后还记得父皇曾经给朕讲过的老虎的故事吗？”

    太后一怔，不解的望向厉。

    “父皇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给我讲过这个故事，他说有一只老虎生活在树林里，很是凶猛，树林里的野兽全都怕他，是森林之王，可是有一天，他被人抓住，送到了马戏团，成为人们娱乐的工具，很多日子之后，当老虎再回到树林，养尊处优的老虎却再也不会捕食！”厉缓缓的开口道，“朕就是不想煌成为那养尊处优的老虎，朕想煌儿永远保持他的警惕『性』，虽然这样对他来说很残忍，可是这是生长在皇族必须付出的代价！”

    太后终于明白过来，笑道：“原来如此，只是这样一来，煌儿会不会怪你？”

    厉叹气道：“朕就是这样过来的，每一个做上帝王位子的人，都要付出异于常人的艰辛与努力！”

    太后叹了口气，“只是这样一来，孩子们都被你伤害了，你瞧，几个孩子对你都不亲！”

    厉突地笑道：“母后，您是不是被阿宝感染了？咱们皇族之中，哪里有真正的亲情？”

    太后一怔，摇摇头道：“你也不能这么说，咱们虽然是皇族，可是也是人，难道你对母后，没有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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