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第三天。
岑今觉得该换一身衣服,早上起来就在行李包里翻检,左手拿起来,右手放下去,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件。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她抱起那套在海水里泡过、洗了晾干、陪她度过了前两轮谈判的白t和牛仔裤。
都已经穿地皱皱巴巴。
说:“将来,虎鲨那头如果撰写天狼星号谈判回忆录,提到我的时候,会不会写:那个女谈判代表,几天不换一身衣服,还穿双拖鞋……”
卫来接下去:“把谈判赎金从2000万谈到300万,相信我,这功劳比你一次性穿五套晚礼服跟虎鲨谈判来的耀眼。”
岑今笑,大概也觉得无计可施,只得抱起衣服,准备去浴帘里换。
卫来说:“等等。”
他从行李包里捡出自己的那件牛仔衬衫:“穿这个吧。”
岑今瞥了他一眼:“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穿的,我囫囵穿着当睡衣可以,穿去谈判,不怕人笑话吗?”
卫来拿掉她手里的衣服,硬把衬衫塞进她怀里:“听话,穿这个,我有办法。”
岑今看了他一会,半信半疑着接受。
出来的时候,她把牛仔衬衫穿的板板整整,纽扣一颗不漏,直扣到领口,整个人像是罩了个面口袋。
卫来坐在床上,盯着她看了半天:“你有点审美没有?过来。”
再给你扣个黑框眼镜,你就是港片里最讨人厌的女教导主任了好吗。
岑今没好气站过来:“你有!”
卫来笑:“我有男人最朴实的审美,我只知道你怎么样穿我最喜欢。”
他把她拉近,抬手给她解扣子。
解了两颗,看了会皱眉,似乎觉得不满意,又往下解一颗,领口往边上斜拉,眼底映上让人喉头发紧的画面:凌乱的衣衫拥一片半遮半掩的起伏有致。
岑今低头看自己:“你就让我在虎鲨面前穿这样是吗?”
卫来色变:“想什么呢?虎鲨面前只准开一粒扣子懂吗?”
那你给我解这么多?
岑今气地伸手去拧他嘴,卫来坏笑着偏头避过,手臂把她身体往自己这里一带,轻轻吻住她微露的隆起,水湿和灼热激地岑今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着骂他:“不准闹……我还要……谈判……”
后面的话,忽然颠破成沙哑的一字一字,身子软地避不开。
好一会儿,卫来才松开她,伸手滑进她衣衫,把她因挣扎而滑落的一侧肩带慢慢送回肩上,说:“看见没有,在别有用心的人面前,不要解三颗扣子,不然后果很难预料。”
岑今咬牙:“滚蛋!不要你帮我弄衣服。”
卫来大笑,哄她:“别,我接下来保证规矩,真的。”
他俯身从行李包里拿出匕首,低头咬拽开皮套,在她衬衫下沿缀边的地方割了道口子、横切,然后拽住角边,向着旁侧撕了一圈到底。
衬衫下摆处因着撕拽,生出许多白色的线头布屑,岑今猜到几分:“给我束个腰带吗?”
虽然显腰身,但是腰上横缠这么一条,也挺傻的。
卫来没吭声,把布条一切两断,伸手束拢她一侧腰边富余的衣服,刀子钻了个对穿洞。
岑今想明白了,自己从他手里抽了跟布条,沿着那个洞穿过,捻了褶皱扎起,然后把扎口蹭挪到衣服内面。
这一边扎好,他已经帮她扎好了另一侧。
很男人的方式,刀钻绳扎,潦草、直白粗糙、乍看像回事、经不起推敲,但似乎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性-感。
岑今笑起来,她觉得喜欢。
胜过她所有精心缝制、缀满华丽亮钻和繁复花边的晚礼服。
卫来伸手捏捏她下巴,说:“不要再去惹怒虎鲨,他脾气太差。”
岑今不以为然:“是要小心,但如果他有事求我,在我面前,就会越来越小心翼翼——昨天我给了他选择,如果是你,会选哪一个?”
“这还用问吗?是人都会想安稳活到老吧。只不过……”
岑今挑眉:“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给你赎金、给你金盆洗手的机会、给你政-府的特赦、给你外交身份、给你安稳的后半生……
这不是机会,也不是单纯某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做得到的,诱人是诱人,但近乎飘渺。
虎鲨又不是傻子,谁会相信你啊小姑娘。
***
这一天的谈判,从早餐就开始了。
吃的都是罐头,金枪鱼和茄豆,难得有咖啡,小袋速溶的,加了无数白砂糖,一口下去,舌尖上好多半融的糖粒。
岑今没料错,虎鲨心事重重,但比昨天更加收敛和小心翼翼。
他没什么心思吃东西,几次欲言又止,末了觑了个时机,一副很轻松的口气:“今,昨天你跟我说的,都是开玩笑吧?”
岑今低着头,手里的勺子圈刮起罐头里剩的最后几颗豆子:“我跨洲过来,还差点被人炸死——就为了给你开玩笑?我这么喜欢讲笑话?”
虎鲨清了清嗓子,似乎不想表现地很在意:“今,我劫了很多船,也杀过……不少人。政-府想抓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放过我。”
他干笑,不安地舔嘴唇,但眼睛里分明闪过一丝希冀。
卫来看地分明,想笑,又觉得有点悲凉。
海盗也是人,被逼到枪口和海上,大抵是因为没选择,忽然告诉他有条路,他哪怕装着不动心,也会长时间盯着看、去闻、去嗅、去踩地面是不是坚实。
岑今吃完了,扯过纸巾擦擦嘴角,空罐头往边上一推:“你杀过多少人?两百个有吗?”
虎鲨吓了一跳:“没,绝对没那么多。”
他现在只恨自己当初杀人的时候欠考虑、身家不那么清白——那时候觉得反正要死在海上,多杀一个就多一个人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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