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昱快到中午的时候又把新得手的宗卷送了过来,交给谢慧齐后,他站在女主子面前笑眯眯地道,“是胡府尹亲自吩咐的师爷调的宗卷,还说以后您还有什么要调的,尽管去拿就是。”
谢慧齐见他笑得跟朵花似的,有些纳闷地看向他。
齐昱轻咳了一声,往案桌前走了两步,离她更近,声音也放小了许多,“胡府尹应是得了三元大将军的令了。”
谢慧齐听到这才会意了过来,眼睛不由微微一眯。
三元大将军是武官大统领,朝廷就一个大将军,这大将军下面直接管着大半的武官,旗下三十万军队都归他统领,而另外的十万,也就是小半才直接归兵部管,他一直是朝廷最坚定的保皇党,也是皇帝自己的人,也曾是皇上的武师傅。
胡府尹如若是得了他的令给了他宗卷,这意思就是说,就是她查,皇帝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就是他不睁只眼闭只眼,三元大将军也会挡了去?
“长公子跟三元大将军见过面了?”她问。
“是,小的刚得了消息,大将军今日也在太和殿跟皇上一起忙政事。”当然他家主子也是在太和殿的,肯定已是跟大将军就某些事情谈好了条件了。
谢慧齐当下点了点头,又无奈地笑着摇了下摇头。
老祖宗还嫌他不给她赏,却不知他给的赏总是能砸昏她的头,能直接把她砸得神志不清。
谢慧齐调了卷宗是当年案情的记载,有当时案情主薄的描述,还有见证人的口述这些,前面的案请总述她看完也没看出什么来,不过看到了后面的案情审理,她就确定了当日事发的时间,地点,还有那日出现的谢府仆人,几个知情人……
她母亲是在谷府也就是在舅家受辱的,但谢慧齐在看过案情上记的事发日子是十三日而不是她一直以来以为的是她娘每月回娘家的十四日后,她就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头了。
她娘是十五日在谢府投的井,她一直以为她娘是从舅家回来的隔日投的井,但看时间,中间还是隔了两天的。
她娘明明是十四日才会回谷家,怎么是十三日在舅舅家出的事?
十三日那日她清楚记得她娘是在家里的,因为那日上午就是她教她刺绣的日子,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时辰,要到傍晚才散,她记得那日她明明是带着弟弟们陪在她身边的。
这跟她记得的记忆有所出入,谢慧齐看完卷宗后,把那几个见证人交给了齐昱,让他去查这些人现在的还在不在,然后把蔡婆婆从国子监接回来。
随后,她回了青阳院,琢磨着怎么去趟谷府。
她还是跟老太君开了口,齐老太君听她说要去谷府看看小表弟,当下迟疑了一下就摇了头,“这个我不做主,你去问你伯娘。”
这时国公夫人不在青阳院,谢慧齐让下人去找了找,才在事务堂找到了国公夫人,国公夫人正在跟绣庄的人说话,说的还是明年他们成婚要用的那些喜物。
谢慧齐没料现在已经开始准备了,国公夫人见到她来就拉着她听绣庄的人说给她绣的喜帕的样式,她听了还挺尴尬的。
这个本来是她娘家准备的,没想国公府已经开始替她备了。
说了好一会,等下人退了下去,谢慧齐才跟国公府人请示她去谷府看望小表弟的事。
她也不好说她是去问当年她娘的事的。
国公夫人听她说要去谷府,也是迟疑了一下,过了一会摇了摇头,“这事我也拿不准,得问你哥哥。”
之前她是不提离府之事的,许是见到他回来了,就想着可以出府就来请示了,但齐容氏却不敢掉以轻心,小姑娘已经是连着丢了两次命了,再有一次,谁也承受不来。
儿子也是跟她说过了的,她若是要出府就得跟他说,所以国公夫人也不想擅作主张。
谢慧齐一听也就知道府里看得准,要出去还真得他说句准话,也就苦着脸点了头,没跟国公夫人磨了。
当晚谢慧齐自投罗网,拿着自己整理好的宗卷去了鹤心园,把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说给了他听,说罢道,“我想去问问,我娘十三日到底有没有去谷府,那日从来就不是她回娘家的日子,如若她去了,那就是傍晚以后的事了,她白天明明陪在我跟弟弟的身边,如若不是舅父家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可能在晚上去舅父家?要知那时候二郎还不满一岁,二郎是个贪奶吃的,隔一来个时辰就要吃一次,她怎么可能晚上丢了二郎不管去舅家?我不问问心里不踏实,我就想问一下舅父那晚我娘到底是为何去的舅父家,哥哥,你让我去罢,行吗?”
齐君昀没出声,把站在身前的人揽到怀里坐下,把她拿过来的卷宗从头至尾快速看了一遍,开口道,“你没记错?”
“没记错,绝对没记错的。”她在睡梦里,无数次想起母亲死前的一天她们相处的时光,她甚至连那天母亲对她笑着的每个样子,每一个角度,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不可能忘的。
她有多后悔十四日没陪着母亲,就有多记得十三日那天她陪着她的时光。